【自己能做的,就是不闻,还有不问。】
孙绍漫步走到营帐跟前,营帐外面生着一堆篝火,沈星河与那些士兵席地而坐,正在畅谈着边关战事。
有眼尖的士兵看到了孙绍,连忙招呼着其他人起身。
孙绍随意地摆了摆手,笑着开口说道:“不必了,都安心坐吧。”
说着,孙绍也掀了一下衣袍,自在地坐到了沈星河的旁边,众位士兵也就坦然地坐了下来,接着说说笑笑。
毕竟,此次幽州之战得胜,实在是振奋人心。
沈星河给身旁的孙绍递上了一个水囊,“孙将军。”
孙绍的确有些口渴了,也不见外地接了过来,咕咚咕咚灌下几口后,随手擦了擦嘴巴,才笑着开口调侃道:“沈大人此次前来幽州,定在令堂那里下了不少功夫吧!”
“那倒不至于。”沈星河轻笑一声,“家父虽说平时有些严厉,不过沈某志在四方,国难当前,自当挺身而出,家父也是欣然应允的。反倒是皇上那里废了不少力气,多亏盛大人在一旁美言了几句,沈某这才有幸来边关为国效力。”
“原来如此。”孙绍听到沈星河说到盛祁毓,感到有些意外。
孙绍其实也挺摸不清沈自熙的秉性。
沈自熙这么多年来一直是雷厉风行,在很多大事的决定上也有些偏执,朝野众臣中很多人都不喜他的性格,但因他是帝师,除了盛祁毓那老狐狸,也没人不敢与他公开作对,只能做足了表面功夫,显得尊敬他,但暗地里可是说什么的都有,算得上是让人厌恶的一个人物。
可若是说到尽职尽责,鞠躬尽瘁,他沈自熙却也担得起,十几年来虽说从未对身边人和颜悦色过,但百姓之中也没有人传过他的恶名。
曾有一知府在地方赈灾的辎重上中饱私囊,暗地里捞了不少油水。
沈自熙得知此事后,先是派人去核查,确认无误后带着自己的手下就去抄家,后向皇上请旨,在菜市口将那知府的脏手剁下,又将那蒙了猪油的心生生剖出,最后将那人的首级悬挂在菜市口足足一月。
场面十分血腥残忍,但围观的百姓都拍手叫好。他们需要这样一个人,需要这样一个敢真正为百姓发声的人。
所以不管沈自熙在朝堂上有多么惹人生厌,但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官。
至于那盛祁毓吗?自己当年行军打仗的时候,与此人虽不算相熟,却也了解一二。
盛祁毓表面上永远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实则早就筹谋好一切,是那种不动声色就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帖的人。
早年盛祁毓没有离朝的时候,他与沈自熙就永远是针锋相对的状态,谁也瞧不起谁。
不料在沈星河前来边关这件事上,他二人倒是难得的一致,还以为沈自熙舍不得这个独苗呢!
没想到的是,不仅沈自熙欣然应允,连盛祁毓也助了这老对头的儿子一臂之力。
想想也是,沈自熙不是那种耽于家事的人,而盛祁毓这种领过兵、挂过帅的人,就更懂得知人善用了。
“眼下的幽州之危既已解除,接下来就要好好谋划一番了。”孙绍稳了稳心神,抬头看了看天,“现下还有些时辰,沈大人还是先去好生休息吧,想来日夜兼程过来,身子也有些乏了。明日再来本将帐中详谈接下来的计划。”
“是。”沈星河点了点头,起身行了一礼,“孙将军也早些休息吧。”
“嗯。”孙绍缓步走回自己的军帐。想着,该是再往凤都传一份密报回去。
至于那阿依汗,倒是不容小觑。先是幽州城门前的临危不惧,后是牢房里的坦然自若,年纪轻轻,心思倒是挺重。
关键还是聪明,也可以称之圆滑。有的事情,自己还未透露半句,她倒已然明白了。想来,明日里的答复该会让自己满意。
孙绍躺下后,脑子里想的尽是这些要事,想来,生擒尧里瓦斯后,距离彻底结束南疆之乱的日子不会太远了,到时候,自己也可以没有顾虑地带夫人退隐了。一想到这儿,孙绍嘴角不禁上扬,终是沉沉地睡去了。
夜半的牢房一行,已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后来又与沈星河闲聊了几句,没睡多久,便已晨光熹微。
阿依汗在自己的帐篷里稍稍洗漱了一番,凑合着换上冯宇方才送过来的小兵的衣服,衣服有些大,穿到身上松松垮垮,阿依汗笑了笑,接着对着脸盆里的倒影打理自己的头发。
凤栖国的军营,她若是不隐藏好些,怕是随便一个士兵都要上来杀了自己。
她不惜一切走出牢房,可不是为了赴死的。
“姑娘收拾妥当了吗?”冯宇在帐篷外朗声问道。
阿依汗正了正脑袋上的帽子,走过去掀开了帘幕,冲那人妩媚一笑,说道:“不知你觉得还行吗?”
冯宇轻咳一声,转过身去,“姑娘既已好了,就随在下去将军那里吧!”
说完以后,冯宇便自顾自地走着,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
阿依汗撇了撇嘴,不情愿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可不想找不到路,而被其他人看到。
就算猜不出自己的身份,但军营中无故多出一个女子,想来也会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那个小将军,真是让人不忿。明明昨晚在牢房里那么凶,今个儿自己不过说了一句话,他倒还不好意思了?
“将军,人到了。”不过一会儿,便来到了孙绍的军帐前。
“让她进来吧。”孙绍的声音自帐内传来。
“是。”冯宇往后看了看,示意阿依汗进去。
阿依汗斜睨了冯宇一眼,趾高气昂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冯宇有些头疼,这人怎么和吕斌一样,老耍小孩子脾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将军要做的事,自己虽猜出了大概,但此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毕竟……
自己能做的,就是不闻,还有不问。
“哎,”吕斌自身后拍了冯宇一下,“你说将军到底要干嘛呀,我咋总觉得这女的没安好心呢?”
冯宇有些嫌弃地挪开了那只爪子,故作疑问道:“难道是像先前那件事一样,将军把你当儿子疼,太担心你了,怕你受惊?”
“滚,说谁是儿子呢!”吕斌气哄哄地打过来一拳。
冯宇轻巧地转身闪过,徒留一阵气急败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