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们自己看看简单易懂的例子吧。”千曳辰治一边说一边把文件簿递给千世等人:“里面复印的是三年级三班的名单。从一九七二年到今年一共是二十七年的名单。按照从新到旧的顺序排列。”
一边听说明,千世一边翻开了封面。就像千曳辰治所说的一样,第一页和第二页是一九九八年度,也就是现在的三年级三班的名单。久保寺老师和三神老师——班主任和副班主任的名字下面整齐记录着学生的名字。而千世和榊原恒一的名字则在名单的下方,是手写的。因为是迟来的转学生,而且——樱木由佳利和高林郁夫,在这两人的名字的左侧画着红色的X号。在记录姓名和联系方式一栏右侧的空白处,樱木那里写着“5月29日在校内因事故死亡”“同日母亲·三枝子因交通事故死亡”,高林那里写着“6月5日病死”。而且还有一个,水野猛那一列的右侧空白处写着“6月3日姐姐·沙苗在职场因事故死亡”。
“总之,是啊,先看看前年的名单吧。”因为去年是“没有之年”,所以上一次是前年。千世一边这样想,一边按照他所说的——翻开了有一九九六年度名单的那一页。
“我想你们大概已经发觉了,名单上名字后面画着红色X号的就是在那一年死亡的人。空白处还记录着死亡日期和死因。亲属死亡的情况也同样有记录的吧。”这一年画在学生名字上的X号有四个。死去亲属的名字有三个。那么合计就是七人了……
“第二页最下面的空白处有用蓝字写下的名字吧。”三人顺着千曳辰治的指示看下去——浅仓麻美,那里写着这个名字。
“那就是这一年的‘死者’。”千曳辰治说道:“就是说叫做浅仓麻美的女生从四月初到第二年三月的毕业典礼为止都混在班里。谁都没有发觉她就是本不应该存在的‘另一个人’。”
“这一年的死亡人数是七名,那是因为啊,那一年做出了‘对策’。就是你们也熟知的转嫁啊。把班级里的一个人当作‘不存在之人’。”
“原来如此。”
“这发挥了作用,上半年一个人都没死。但是应该是第二个学期刚开始不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
“担任‘不存在之人’一职的学生经受不住这种压力和疏远感,打破了‘惯例’啊。自己并不是‘不存在’,自己就在这里,大家承认吧,把我当成‘存在’来对待……像这样开始表现自己,事态变得无法控制了。”
“结果就这样了吗?”
“似乎是这样的。”
听到这里见崎鸣微微呼了一口气。
“那么——”千曳辰治拉长了声音继续说道:“一九九六年度的‘死者’虽然应该是写在那里的浅仓麻美,但是那一年的班级名单里却没有浅仓麻美的名字。她本来是在那三年以前一九三年度的三年级三班的学生,一看就明白了,她在那一年的‘灾厄’中丧命。”
听千曳辰治这么说,千世向前翻找文件簿,确认一九九三年度的名单。如同千曳辰治所说的,那里确实有浅仓麻美的名字,而且还划着红色X号。右侧的空白处写着“10月9日病死”。
“——就像这样,当时是都解释得通了。可是——”千曳辰治从柜台探出身子,用食指轻轻弹了弹文件簿。“从前年的四月到第二年的三月之间,却并不是这样的呢。”
“至少从我的记忆看来不是。在前年的四月份,这份九六年度的名单上,浅仓麻美的名字作为班级的一员应该是记录在案的。而且,这也是根据我的记忆,那时候九三年度的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这就变成是消失掉了。当然,划在那里的红色X号和有关她死亡的记录也一样。”
“这样吗,所以才说会篡改记忆和资料吗。”
“正是。”千曳辰治严肃地点点头:“所以说啊,在那一年‘现象’发生的过程中无论调查什么、怎样调查都没用。不仅仅是班级名单,从学校里其他的记录到政府的资料、个人日记和笔记、照片和录像、甚至还有电脑资料,似乎全部都是同样的……发生了在常识上不可能的篡改或改变,隐藏了因‘死者’的混入而产生的矛盾。使得本来无法解释的事情变得合理了。”
“不仅仅是记录之类的东西,相关人员的记忆也一样。用前年的话说,站在‘观察者’立场上的我现在对本不应该存在的浅仓麻美的存在完全不觉得可疑。她其实是在九三年的十月,十四岁的时候死亡的,但是大家都忘记了这个事实。家人朋友老师……大家都是。”
“而且,任何人都会深信不疑,也不能怀疑作为‘死者’混进来的她在九六年的时候还是十四岁,并在同年升入三年级这个伪造的现实。与此对应的,与她有关的过去的记忆也被改变或调整成合理的事。——就是说,一年过后,在毕业典礼之后‘死者’消失时,所有的记录和记忆才会回归原样。然后与她亲近的人们——主要是在同学或者家人等相关者的心中,会失去作为‘死者’出现的有关她的记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就像刚才所说的那样,完全没有什么道理。也不知道是怎样发生的——说不定名单上记录的事项并没有实质性的增加或者消失。我也曾这样想过。”
“什么意思?”这是见崎鸣的提问。
千曳辰治紧皱眉头靠过来说:“就是说,问题说不定只是发生在相关者的——我们的心里。实际上没有发生的物理变化,只是在我们大家心里被当成‘发生了的事’……”
“像集体催眠那样的?”
“啊啊,是的。是类似那个的吧。那个以这所学校为中心,扩展到整个夜见山,视情况还会波及到更外侧的世界……”说到这里,千曳辰治又长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不过只是决定长年做‘观察者’的我个人的相像与妄想。既没有什么根据,也没有办法证实。就算能够证实,也不能怎么样。”
“……”
“基本上是没办法了。”千曳辰治一边这么说一边摊了摊双手:“现在所知道的关于这件事有所效果的事可以说只有一件。那就是你们现在正在实行的‘对策’。——确实是谁在十年前想到并开始的奇妙的对应方法,但是虽然有因此而摆脱的‘灾厄’之年,也有像前年那样中途失败的时候。”
“前年是……”见崎鸣突然说道:“前年三年级三班的班主任是三神老师呢。”
三神老师?听到见崎鸣的话,千世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急忙看向名单。果然,在班主任那一栏看到了三神老师的名字。
“怎么了。你们不知道吗?”千曳辰治的表情有些意外。他用右手的中指尖轻轻敲了几次苍白的额头中央说道:“她应该也有了一段很糟糕的经历了吧。明明如此今年还是成了三班的副班主任……”
是的,这是千世之前一直忽略的事情,而且是正常情况下千世应该不会忽略的点。原来的班主任现在怎么就成为了副班主任了?三年三班可是二十六年来从来没有这样一个职位的,不,应该说整个夜见北也没有。难道说三神老师就是那个“死者”?她在前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当然这些只是推测,并不能断定三神老师就是死者,所以千世问出了一个问题:“今年,学生的桌椅也少了一套吗?”
“嗯?”虽然见崎鸣不知道千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这其实也是她疑惑地一点:“没有呀,今年没有少桌椅,所以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今天是‘没有之年’呢。”
果然是这样吗,因为多出来的是老师,所以学生的桌椅当然没有多。也就是说,老师的办公室少了一套桌椅喽,这个之后调查一下。不过虽然是这样,但也只是增加了三神老师的嫌疑,毕竟千世没有确定谁是“死者”的方法呀,这些都成不了决定性的证据呀。
之后千世三人又从千曳辰治那里得知了很多有关这种“现象”的事。这其中就包括“灾厄”及其影响“范围”的法则。这是以“观察者”为己任的千曳辰治以他至今为止记录下的事实为基础而推导出来的。
“‘灾厄’所影响的是班级成员和他们的在隔代直系亲属以内的亲人,范围似乎就这么大。”千曳辰治非常认真地说:“隔代直系亲属以内……就是说双亲和祖父母还有兄弟吧。而且,是否有血缘关系也是条件之——没有养父母或者结拜兄弟那样无血缘关系的人的死亡实例。所以应该可以当作是在范围以外。”
这是一个以血缘为纽带的“诅咒”。
“关于‘范围’还有一点,是地理上的范围问题。虽然刚才也说过,这是以这所学校,以夜见山为中心发生‘现象’,所以离开这里似乎效力就会减弱。”
“那也就是说离开了夜见山就安全了?”
“嗯,差不多。简单的比喻一下,就像手机‘不在服务区’一样吧。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件住在别处的亲人遭遇‘灾厄’的事例,住在夜见山的人们也是,在城外死亡的例子非常罕见。所以……”只要能逃离这里就没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