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狗随着十几名瓦兰提斯战士站到了琼恩的面前时，琼恩正挽着袖子，在给白灵和娜梅莉亚洗澡剃毛。

对于适应寒冷气候的冰原狼而言，这里的气候实在有些太过于难以忍受了，两只狼的身上都起了红色的小疹子，似乎是很痒，并且似乎白灵的尾巴还生了跳蚤。

看着被剃得跟巨型玩具贵宾一样的白灵，以及从长毛变成了板寸的娜梅莉亚，桑铎克里冈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大概是全世界第一个这么养冰原狼的人了，即便是我，也觉得它们两只可怜的小东西看你的眼神有些忧郁。”

琼恩转头看了看猎狗，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恭喜你生还，谢谢你保护了我妹妹。艾丽娅留在布拉佛斯了吧？”

说完，他继续转头把白灵的尾巴塞进了泡着月桂叶和药草的热水里，无视了白灵发出的轻声哀嚎，一直等到将近过了五六分钟才拿出来。

“老实一点，不泡干净不会好！”琼恩呵斥着，白灵也就真的没有动，时间到了之后，一边擦干了白灵的尾巴，琼恩一边哄孩子一样说着，“好了，可以了，已经干净了，等会我再给你上点药。”

他站起身，挺直了腰板转了两圈，活像个公园里晨练时闪到腰的老大爷。

猎狗有些意外地看了琼恩一眼，他想象过琼恩在总督府的日子，总觉得要么是个于幕后运筹帷幄的谋士，要么是作威作福占山为王的土大王，就是没想到会这么——优哉游哉极富生活情趣的田园式养老生活。

这画风有点清奇……

尤其是在临冬城破之后，布兰身死，他又背负了血海深仇之后。

而且，一阵子没见过，他怎么又多出来两条龙？

“你还挺清闲的。”

琼恩不以为意，抻了抻腰背，淡淡道，“是啊，我还有三只龙要洗，你要不要帮我分担一只？”

等他被分担到体型硕大一个顶俩的长夜时，猎狗心里把旧神、七神、淹神等维斯特洛大陆信奉的所有神明都骂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厄索斯大陆信奉的光之王拉赫洛。

他学着琼恩的样子用刷马的工具给龙擦洗着鳞片，并且谨慎提防着长夜，以免它一个不爽转过头对自己喷火——尽管琼恩再三保证过，“我家长夜教养很好、性格温柔、膘肥体健、人long格健全、一定不会乱喷火。”

但是桑铎克里冈出于童年阴影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长夜叹口气的功夫鼻孔里都能冒一点烟出来。

空旷的总督府里，刷龙皮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虽然很想就临冬城的事情和琼恩聊聊，但是不知怎么，猎狗看着微笑而安静的琼恩，总觉得有些开不了口。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有些心灰意冷，明明表情是微笑着，但是气场却格外冰冷。

等到三只龙全都洗干净，猎狗的腰几乎也直不起来了。桑铎克里冈没好气地问道，“你把我从维斯特洛搞来，不会就是要我帮你给龙洗澡吧？”

琼恩笑笑，“当然不，我只是想让你来这里好好养老啊，凛冬将至嘛。”

猎狗本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他眯起了眼睛，语气有几分危险，“琼恩雪诺，你是认真的吗？到目前为止，你都绝口不提临冬城发生的事情，你是不知情还是……”

他本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至少在君临时，这是生存之道，被所有人奉若信条，但是自从离开了那见鬼的红堡，猎狗觉得自己灵魂中死去的某个部分又如死灰复燃般再度苏醒了。

此刻，看着琼恩温和中藏着冷漠的微笑，他坐不住了。

琼恩笑笑，摸了摸龙背，“我真希望我什么都不知道，问题是，我一早就告诉了罗伯，分析了形式提供了解决办法，请求他派遣一两百人的军队回临冬城驻守，可是他没有听——不管是因为凯特琳夫人的忠告，还是因为我的出身，总之……”

后面的内容即使琼恩不说，猎狗也明白了，罗伯和他之间的关系不再亲密无间，而是拥有了嫉妒和猜忌的影子，这才导致黎德家的士兵几乎全军覆没，而临冬城更是惨遭偷袭。

不过，他奇怪的是另一件事——

“那天晚上，除了一百名兰尼斯特的军队，还有一百来身穿黑衣的士兵帮助了他们，才让战局那么一边倒，黑衣士兵们因为没有佩戴家徽而身份不明，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猎狗看了琼恩一眼，再次问了一句。

他想起来时的路上艾丽娅史塔克木然的表情，心说她应该很想知道那群黑衣士兵的身份，毕竟她的复仇名单很长。

琼恩把星辰和黎明放在肩膀上，走向内庭，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史塔克家的事情了？”

他当然知道那些黑衣士兵是波顿家的援兵，而猎狗和艾丽娅遇到自己的时候也碰上了洛克一行人，稍作联系，其实都不难想明白。

只不过他不打算点破。

有些事情，说死了只会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桑铎克里冈放弃了和他讨论临冬城的事情，换做任何人，都不一定能接受对人掏心掏肺，煞费苦心，还被人忌惮着，防贼一样防着，得不到分毫信任。

尤其是，这种戒备，来自曾经的亲人，就更加令人心寒。

“至少你的哥哥没有留给你这个。”猎狗指了指自己头上可怖的疤痕。

琼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多说。

确实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无需为外人道，本就是注定了的事情。

他尽了力，早已无愧于心。

整件事情中，罗伯对自己的猜忌、波顿家的反水、大部分事情走向他都是早已预料到的，唯一有些令他吃惊的，是瓦兰提斯的援军居然赶上了救援，如果是奉罗莎之命赶去的，那么这个路程可是相当遥远了。

需知，瓦兰提斯在九大自由贸易城邦的最南部，而临冬城则在维斯特洛大陆的最北部，怎么说也要一两个月的行程吧，除非他们家里都有龙。

那么，掐算一下时间，罗莎是在遇到自己之后，就即刻派人去处理临冬城的事宜了吗？未免太过考虑长久了。

看来有必要稍后去拜访一下瓦兰提斯了，琼恩整顿了思绪，不再思考罗莎的事情，她既然免费出兵帮自己支援临冬城、又送龙蛋又送战力的，若是准备假装成友军接近后再暗算琼恩，前期的投入未免太大了。

“雪诺大人，总督请您到正厅一叙。”侍女脚步轻盈，头也不抬，微微诺诺道，“布拉佛斯有侍者到访。”

琼恩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来。”

以他所想，恐怕是来者不善，眼下确实不是思考临冬城事宜的时候，摆在眼前，还有这件棘手的事情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