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本宝典又忽倏化作玄光,钻入三老眉间识海。
三老齐齐浑身一震,只觉得浩如烟海的信息涌进自己脑中,信息洪流时而化作数据推导求解,时而化作从微到象的演变过程,时而又化作无形无质的绚烂波光,时而又化作人形,以数据微粒万象为剑为刀为神通道法,演练功法,更是以数据波光微粒为食物,甚至组成躯体……
许久之后,三老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是震撼。
曹老震撼之余,疑惑问道:“书中没有修行步骤,也没有总纲法度,我们纵然入得宝山,却不知道该从哪处起步修行,如何循序渐进?”
他没有问萧远,反倒是看向萧逸尘发问。
萧逸尘想了想道:
“就像曹爷爷你认为我是个好孩子,单纯诚实,语言简单易懂,能解释得更明白,所以不问我S……师父,却问我一样,人世中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认为、认知和世界观,合起来铸就他的处世方式、原则、和追求,并且随着成长不断改变,这就是每个人的道。
人如此,万物众生如此,一缕尘埃,一束光也是如此,甚至浑噩混沌诞生的灵智,它也不知道下一秒混沌会化演出什么,让它灵智开启到什么程度。
修行也是这样,所以从本质上讲,没有循序渐进,看到什么心生欢喜,从而悟到什么,总有所得。我也是懵懵懂懂,表达不清楚,不知道曹爷爷你能懂我的意思不?”
“小子,你也来教训我们?”
曹老面色黑的像锅底,又不好意思对一个孩子雷霆震怒,压着愤怒道:“按你这样说,人也不需要循序渐进的蒙学,看到什么学什么,学的会吗你?”
萧逸尘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曹老:“曹爷爷你先别发怒,因为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更愤怒。”
萧逸尘沉吟数秒,想了想措辞,说道:“敢问曹爷爷,你四十七年来勤于庙务,为民众福祉与世家门阀斗,阴谋诡计奇谋应策多不胜数,应该还有很多次神来之笔,你学过这些吗?”
曹老没好气反驳道:“但是没有无数次的经验累计,也没有这些神来之笔!”
“那世家门阀累积了近万年经验,为什么没有这些神来之笔,屡屡败在你们三老手中,才会让民众日子越过越好,越来越像个主子?”
这话问中带捧,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让曹老不好意思继续发怒。
萧逸尘继续侃侃而谈:“所以小说里学院派大佬总是干不过奇遇主角,现实里学渣在死记硬背,学霸在题海中苦逼鏖战,而学神只做一道题,就能牢牢掌握其中精髓,并且发散推演出很多专研人士也没有掌握的思路?我们学外语,苦学发音而不正,隔三天便不认识怎么读,可乡音不必刻意学,会说话就是乡音,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犹未改。成年人出了象牙塔,社会中摸爬滚打,万般难题尚可以解决,为何面对自己孩子的小学题目,却反而不会了呢?而有时候复杂到毫无头绪的难题,却总因为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洁的定理,就能迎刃而解?”
萧逸尘说得口干舌燥,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润泽嗓子,接着道:“所谓的循序渐进,都是人为地把学问分了个高低深浅,就像世家抱着万年前的圣人书,意图把如今世界像过去那般,分出个三六九等一样可笑。学问没有高低贵贱之别,万般数据规律组合而已,功法也一样,劈砍揽挂挑等基础,就能组成旷世刀法,人也一样,这不是三位爷爷和世家门阀斗争的初衷吗?”
曹老看着这个话里带坑的三岁小孩老气横秋地畅谈,有些恍惚,隐隐明白了萧逸尘想表达的意思,气急而笑道:
“你一个三岁娃娃,好的不学,尽学这些弯弯绕绕,不就是想让我们放权开办修行学院吗?”
“曹爷爷你又经验主义了啊!”
萧逸尘却不答应了,沉着脸反驳道:“为什么你认为三岁孩子说成熟话,就是跟人学的或者被人教唆,而不是孩子自己的观点呢?两小儿辩日隐藏了多宏伟的天文景象,如果他们家长鼓励培养孩子这方面的兴趣,现有的天文学说是不是有可能比西方早几百年?”
曹老被萧逸尘怼得脸黑如锅盔,也不把萧逸尘当孩子看了,嘲讽道:“你觉得现有的教法不行,可你在这长篇大论半天,除了话里话外怼我怼世界,也没见教会我怎么修行,所以你不也是一只只会抬杠的杠精?”
萧逸尘扭捏着衣角,腼腆笑道:“曹爷爷你看,小子这不是也被教坏了嘛,一和你们说话就下意识想把语言组织得委婉些,心里想的是用你们惯用的语言习惯,你们会更好理解不是,原来你们也听不太懂弯弯绕绕啊!那小子我就用大白话解释一……”
这就是红果果的讽刺了!
曹老气的龇牙咧嘴,抬手忍不住就是一个重重巴掌向萧逸尘呼来。
萧逸尘闪身就躲。
萧远静静听着两人辩论,看到老曹气急败坏失了理智,要打萧逸尘,眉目一冷,浑身气机绽放,虚空顿时重如山岳,凝似冰封,曹老这一巴掌,呼到一半就被定在空中,再也扇不下去,也收不回来。
陈韩二老见曹老失态,急忙大声喝止,看到萧远护犊子发怒,更是心理紧张万分,见萧远只是阻止老曹,并没有反击,才心里稍定,急忙把萧逸尘拉到自己身后。
韩老喝骂道:“你还要点脸吗?辩不过一个孩子就恼羞成怒?”
“哼!”
陈老冷声道:“我看是和世家门阀斗了几十年,没感化他们,却被他们同化了吧!身居高位就应该器宇威严说一不二不容侵犯不容反驳吗?就能以权压人肆无忌惮?曹长生,你老糊涂了吧?你的权力是谁赋予的?你此时能恼羞成怒打孩子,以后是不是可以为了维护自身面子霍乱人间?”
陈云水用了许多叠词,怒火之胜可想而知。
曹长生被骂醒,手足冰凉,浑身颤栗虚汗,满头银发也刹那间变得灰暗颓废,像是突然衰老了几十岁。
可他纵然如此狼狈衰老,依旧面色惊惶,指着萧逸尘道:“可若人间按他们师徒的方式发展,还如何治理?如何管束?”
韩老听曹长生这么说,面色忽然大变,惊惶地看向陈老,果然陈老怒不可抑,不顾文国魁首的形象,抬腿就向曹长生踢来。
韩老急忙拉住他:“陈老!老曹他心思乱了才胡言乱语,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老被拉住,长长吐了口胸中怒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曹老恨铁不成钢道:
“我们吃着百姓俸禄,责任是搭建一个百姓飞翔的平台。百姓乘风也好,御剑也罢,如何飞翔,与你曹长生何干?管束是法度的事,现在法度已经交给民众,由天道执法,又与你曹长生何干?你曹长生的责任是守护,而不是管束!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数千年前的圣人言你都没悟到,眼界狭隘目光短浅,有什么资格忧心未来?”
陈云水怒吼道:“给我滚回去反省。”
萧逸尘从两位老人背后站了出来,看向曹老道:“曹爷爷,我知道你心是好的。但是未来不应该被束缚,民众也不应该被束缚。我们不应该因为担忧惧怕而犹豫徘徊。人间的路,本身就是场修行,修行就应该修无数可能,没有什么固定套路,就像这本宝典,你可以从任何你感兴趣的地方开始修行,你的兴趣和信念都会指引你去明悟它。览过众山小,再探索山由什么构成,和穷尽微观规律,再试图建一座山登高远眺,顺序相反,但所得都一样,这就是我说的没有循序渐进的原因,也是师公他们修行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