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女……”

李云禅轻声问道：“爷爷也觉得我们赢不了吗？”

李少白侧脸看了李云禅一眼，笑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爷爷说的山鬼，就是他萧远呢？你用了也字，未战先怯啦？”

李云禅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叹道：“孙儿发现，我们再也遮蔽不了天机了。”

李少白却不惊讶，淡然道：“没人能遮蔽天道的眼睛，我们所谓的遮蔽天机，只不过是遮掩人间智者窥视天机的眼罢了。你在恐惧插手人间的天道？所以你还打算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把戏吗云禅？”

李少白问得平淡，却如一把重锤敲打在李云禅心里，苦笑道：“孙儿让爷爷失望了。但如果不用这些手段，挑起百姓的笔刀，而是光明正大地拼底蕴斗资源，孙儿看不见任何希望，请爷爷教我。”

李少白眼见李云禅脸色灰败颓废，不由有些失望，干脆别过头去，席地而坐，望着霜雪寒江，压下心中失望，淡然问道：“天道已立，法度威严，就算我们输了这一场，是云禅你会死，还是爷爷我会死？”

李云禅眼神骤然铮亮：“孙儿明白了。”

李少白脸色有些缓和，问道：“明白什么了？”

“只要我们在法度之内行事，这一仗，我们就不会输。”

李少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李云禅惊慌失措，诚惶诚恐问道：“孙儿又错在哪里？”

“你没错，是爷爷教错了。”

李少白目光被寒烟笼罩，越发深晦：“站在山顶看人间，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导致与人间对话时，总会不经意地忘记平易近人，也总会不经意地用高人一等的心态姿态去考量得失，却反而得不偿失。这点你要改，爷爷我也要改。”

李云禅恭敬站在身后，虔诚道：“孙儿谨记。”

李少白点了点头，道：“法度内行事，也得分阴阳，一味的阴谋纵然可以止损，却会失人心。一味的阳谋也不行，我们可以败，但不能败尽所有，只有阴阳相济，逆转这条阴阳鱼，把那双黑白分明的目光搅混了，才能据天道而守。”

李云禅洗耳恭听，眼睛越来越亮，李少白说完了，犹自在细细品酌其中意味，李少白自个闭目假寐，由得李云禅去思考。

许久之后李云禅想通了其中细节，又前前后后梳理了一遍，只觉得心气舒畅，再无败虑，心中欢喜，不禁感叹出声：“老阴而少阳，老阳而少阴，阴阳交征，变化自如！孙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少白欣慰地点了点头，起身长身而去，拐杖被他提在手中，全然没有八十岁老人的衰败模样，声音幽幽传来：“我为你取名云禅，可不是登东岳而禅云云之意，以云为禅，才能鞭笞鸾凤，颂赋逍遥。”

李云禅静静站在峰颠，恭送李少白远去，才掏出手机群发信息道：“情况有变，取消百无禁忌方案，不管你们在哪在干什么，不想家财散尽，马上准备电脑，五分钟后召开网络会议。”

……

……

清晨的初心孤儿院，萧远领衔，陈清辞、风梓桑、谢君蜓、韩雨、曹俊、江阙音随后，八十个孩子再随后，在小小斑驳的院落里跏趺静坐，遁入光流之中。

阳光照入斑驳院落，却落不到他们身上，不知已经遁入什么玄奇妙境之中。

万年人间烟火，总是寻常模样，唯一改变的是岁月越发匆匆。

清晨的百姓吃完早餐，便开始了两个小时的早高峰堵车潮。

许多被岁月教唆得八面玲珑的职员到了公司，和寻常一样笑容标准地和同事上司打招呼问好，却突兀地发现今日的公司氛围有些压抑。

从燕北到南沙，从东海到西漠，遍布全国的一二三线城市，似乎都被那些公司巨头满脸的阴霾愁容所笼罩，变得昏昏沉沉。

一条条消息在员工低沉的议论声里、在网络圈子里不胫而走，最终汇总为一条震荡文国的消息：

今日早晨，文国举国共有三千多家公司，突然被投资商全部撤资。

而这些公司，无不是各行各业里目前风头最胜、科技最前沿、生态概念和创新概念最为吸引人的公司。

且这些公司的所有融资，都来源于外籍投资公司。

这些消息像一场石破天惊的秋雨，覆盖了整个文国。

联想起最近愈演愈烈的贸易战，很多靠这份稳定工作养家糊口的中高级职员，一时人心惶惶，更是激发了广大民众的国家情怀民族情怀。

可这份不寻常的数据落入小部分手眼通天或者眼神犀利的有心人和专业人士，以及其他没有受到波及的巨头公司高层眼中，却透过现象发现了其中蹊跷。

这三千多家外籍风投，注册地全都是那几个可以高度保密公司财务分布、主要人员名单和经营状况的离岸岛国。

而那些持有国内企业甚至是几个巨头企业高额股份的著名外资风投公司，却不见任何动静。

这说明一个问题，这不是国外政客对外资企业外籍风投公司施压，而是一场国内资本伪装成国外资本的阴谋。

在联想起昨日三位长老和三先生那翻宣战世家的话，一切似乎都已经水落石出。

可就在他们打算盖棺定论，正要发表言论安抚员工员工稳定市场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虚拟的金融市场总是比实体反应更快，而且由于杠杆的存在，被放大的利益大多是没有任何价值支撑或者远远高于价值支撑的泡沫，但放大的风险确实实打实的，导致他们止损的决心也远超市场的反应。

世家门阀在短短三小时内，把这场果决的撤资，利用最近贸易战的舆论造势，成功包装成外国政客对外资施压下的外资撤离！造成的影响就是：

早上九点，股市开盘便是一片汪洋的绿！

各大交易所各大盘口指数，呈断崖式下跌。

无数股民纷纷出逃止损，却发现他们根本逃不出去，因为没人接盘。

没有把鸡蛋放入同一个篮子的股民们，一得到消息打开股市，就发现事不可为，急匆匆进入外汇市场，打算购买保质货币和黄金，对冲掉股市的亏损，却发现保质货币和黄金价格在短短一小时之内已经被炒得虚高，风险太大，再没有接手价值。

股民们纷纷叹息，却无可奈何，只好寄希望于公司的利好了。

早上十点，眼看着股市震荡，三千多家被撤资的公司，被股东包围。

三千多场股东大会几乎同时召开。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释放利好，无论真假，也要稳住股市，再出售公司股票，能从股市回笼资金，偿还风投资本，保住公司现金流，尚可徐徐图之东山再起，若是不能，也要稳住这波跌势，给各大股东一个出逃止损的机会。

短暂的股东大会后，一条条公司的利好消息纷至而来，席卷网络。

可惜，股民或许会因为眼光和信息的封闭封锁而后知后觉，但绝没有傻子。他们收集各方信息，再通过甄别各种真假流言判断，也发现了这其中暗藏的蹊跷，纵然不知道是世家门阀在背后搞鬼，也猜到这是一场阴谋，再有千般万般的想配合公司止损，权衡利弊风险之后，还是及其不甘心地选择壮士断腕。

下午开盘之后，各大指数再次下跌。

许多黑科技公司甚至拿出了超越全球顶尖水准的备胎和概念胎，也无法阻止股市下跌的颓势。

败势已成，再无力回天。

与此同时，国内十余家新兴资本巨头，实业巨头，以及互联网巨头，也在紧急开会，正在商讨要不要趁这个大好机会，吃掉这些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