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两件事?”董卓极不耐烦地问道。
“其一,州牧的官职,今日刘弘之所以敢向州牧发难,无外乎他官居司空之职。州牧若想在朝堂之上不被他人掣肘,不妨以久旱为名,上书策免刘弘,之后再取而代之,一石二鸟,既扫清了反对势力,又将权力进一步掌控在自己手中。”李儒阴笑着说道。
董卓的神色大为缓和,接着问道:“此计甚好,文优,那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太后与陛下。”李儒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州牧,我们现在与太后、皇帝已成为死敌,若置之不理,万一他们联合朝臣突然发难,我们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啊!为长久计,州牧需另立新君才是。”
李儒的一席话令神色缓和下来的董卓再次皱起了眉头,他大大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本以为打压过袁隗,自己将掌控一切,却没想到会更加麻烦。废立新君可是一条不归路,远如王莽,近如梁冀,哪一个有好下场了。纵是胆大包天的董卓,此刻亦有些发愁。
李儒见董卓一言不发,继续补充道:“先帝有儿二子,长子刘辩、次子刘协,先帝生母董太后与州牧同姓,州牧何不以此为凭,认亲董太后,以亲族身份拥立陈留王刘协登基,所有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董卓闭上双目,仔细地分析李儒所说的每一个字,他的建议虽然大胆,但的确是当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如若自己可以认刘协的祖母董太后为远亲,这样就能以皇族外戚的身份驾驭群臣。何太后对他的不满,今日朝堂之上便是明证,废立皇帝若无朝臣支持,自己肯定是孤掌难鸣,难以成事。
董卓开口向李儒询问道:“文优,立陈留王刘协为君一事,实在不好办啊,若群臣反对,我一人定会骑虎难下,那可就麻烦了。”
李儒沉思片刻,向董卓建议道:“州牧之困在于朝中无人相助,可眼下正有一批名士可供州牧驱策。宦官乱政,不少人遭受排挤,州牧只需征召其中有名望之人加以重用,朝堂之上孤立无援的情况便可迎刃而解。”
董卓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完全同意李儒的见解,随后开口问道:“文优,你说起用谁合适?”
“蔡邕,蔡伯喈,此乃当世大儒,人称蔡中郎。朝堂之上,世人莫不以袁隗为尊,而世人当中,人人皆以蔡邕为贵。此人因得罪宦官而被流放,后避祸吴楚。州牧此刻征召他,上顺天意,下应民心。这类人向来急公好义,州牧若能对其礼遇有加,其必能为州牧肝脑涂地。”李儒说道最后,阴笑又浮上了脸颊。
董卓扬起手指,向上晃了数下,点着头道:“这人我听说过,字写得挺好,文章写得也不错。”
“只不过……”李儒略有一些迟疑地说道。
“只不过什么?文优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全了,你们这些读书人怎么都喜欢只把话说一半,急死我了。”董卓不满地抱怨道。
李儒见状赶忙解释道:“只不过蔡邕此人极为清高,州牧怕是要费很大功夫才能征召他。”李儒说完,脸上已布满惊恐之色。
董卓听完一脸不屑地看着李儒,嘲弄道:“我当有什么事,这事好办!他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派人灭了他全家;只要肯定,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富贵。我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不想要荣华富贵?”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鬼见愁的董卓,宰相遇见也是无可奈何。
司空刘弘因久不降雨而被董卓取而代之,远在吴地的蔡邕在“董司空”的威胁之下不得不再度入仕。三天之内,由代理祭酒升为侍中,历经谒者台、御史台、尚书台,其升官之快,创下了东汉之最。
董卓取代刘弘成为司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汉朝的大江南北。因军功累升到乌程侯,正在举行酒宴的长沙太守孙坚闻讯后,几乎气炸了肺,他太了解董卓的品行了,让董卓这样一个暴徒位列三公,汉朝将永无宁日。
孙坚当着众将的面一脚踢翻了近前的酒案咆哮道:“陛下怎能让董卓这样的败类出任如此要职!”
惊慌失措的副将祖茂立刻起身跑到孙坚面前询问道:“太守!您为何对董卓出任司空一事如此生气?”
“董卓就不配活在这世上,竟然还能身居高位,大汉朝这是怎么了?难道就没人阻止他吗?”孙坚愤愤不平地说道。
祖茂更是一头雾水,他还从没见过孙坚用如此恶毒的语言去辱骂一位帝国的高级官员。在场众人把孙坚围在了中间,除了少数人熟悉内情的人在安慰气愤难平的孙坚,多数人全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主帅。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疑问,心情稍作平复的孙坚向众人问道:“你们都听说过董卓吗?”
“听人说过,他不是镇守西凉,对抗西羌的边帅吗?”人群中有人回应道。
“确实如此!”孙坚对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骂道:“董卓这老匹夫不过是仗着熟悉西凉环境才被重用,若论其领兵作战的能力不过是个庸才,其人品之败坏,手段之卑劣,是我平生仅见,悔不该当日没能杀了他,竟给大汉朝留下这么个祸害。”
祖茂好奇地问道:“太守,这董卓到底干了哪些坏事,使您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孙坚弯腰扶起地上的几案,用手拂去上面的污渍,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挥手将众人招至近前道:“既然都想知道,我就给你们讲讲这董卓到底有多坏。”
“太守,您快点说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我曾听人说,早些年他在西凉勾结羌人打家劫舍。后观其言行,方知此言不虚也。中平元年(184年),黄巾大起,卢植遭奸人左丰陷害被调离广宗,接任卢植的人就是这老匹夫。他舍广宗而转攻曲阳,去抢夺黄巾贼寇的财货,拿我汉家儿郎的性命去给他一个人卖命,结果一败涂地,可怜被他害死的数千将士。”想起当年旧事,孙坚依旧气愤难平,他双手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损兵折将乃是死罪,皇帝为什么没下令杀了他?”祖茂不解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有人说他向宦官行贿,也有人说先帝念及他以往的战功,反正最终廷尉判他‘减死罪一等’,年末天下大赦,他被免为庶民,从牢里放了出来。”
“那他还能当上并州牧?”祖茂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