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

待白林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窗外照进来的耀眼阳光。

“是……梦吗……？”

现在整个人躺在床上，就像平时刚睡醒一样，除了还想继续睡的困意，没有其他感到不适的地方。明明刚才还在生死关头，那些伤痛、疲惫，醒来的时候统统消失了。

现在回忆起来也感觉不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大概——都只是梦吧。

也对，穿越到异世界和其他人玩“吃鸡”什么的，这么中二又不合理的设定怎么可能真的出现？就算真的有异世界，怎么说也不会叫做“永恒之地”，《300英雄》这样的一个小破游可比不上其他那些大IP，影响力小多了。

玩多了网游，做多了梦，还是先起床，然后……对了，今天星期几来着？如果要上学的话，我这可是迟到了不止一点两点啊！

白林惊恐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

“欸？这个……该不会……”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血衣，在腹部位置有一个破洞。血迹都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块，从衣服上脱落了很多，沾在了纯白色的被子上面。

“都是真的吗……？”

仔细一看这也不是自己的房间，唯一相同的个地方也就只有白色的天花板。

白帘子，办公桌，药柜，还有身下纯白色的床，看起来像是医务室之类的地方。尽管在现实中他从没去过医务室，但在动漫里经常能看到类似的地方。

白林的手上没有残留血迹，右手背上的红色印记——令咒也还在那里，还是原来的三条曲线，原来的漩涡形状。

“我记得我发动了令咒啊，怎么还有三划？难道昨天被捅了一下之后的部分都是梦？那这又是什么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啊？”

真的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呦，你小子醒了啊？”

推拉门被一位少年被打开，向这边走来，用熟悉的声音发出问候，

“我还以为你小子会这样睡死过去，白林。”

“名、名义？！”

看见来者的脸后，白林忍不住发出惊叹。

他眼前的这位有点毒舌的少年，就是白林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段名义。不过他的服装打扮有点奇怪，戴着一层披风，手上还提着一柄巨大的弓箭。

不知道是不是白林的错觉，好像段名义的脸比以前要阴沉很多，有点发黑，可能只是披风的遮光阴影吧。

“那么惊讶干嘛？我见到你的时候也有点被吓到了，我也没想到【传送】到这里的人会是你”

段名义说话倒是透露出有点不耐烦的语气，

“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该说你招祸，还是说你命大？你用了【传送】技能到达我们监视范围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组织人手去找你了，谁知道还没过几分钟就发现了‘召唤师猎人’的反应，而且是冲着你那方向去的。所以我们本来的搜人行动就变成了营救行动……”

“等下等下名义，你一直在什么啊？”

段名义一直自顾自地说话，白林完全不懂他口中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一头雾水。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那些流血的记忆不是梦，没有任何一部分是梦，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从关键词来看，在那个时候应该是段名义救了半死不活的白林。

“哦，我忘了和你说现在的状况。现在我和其他的很多召唤师都住在这个地方，情况有点复杂，还是要从头开始说……啊，好麻烦，干嘛要我来做解说的工作。”

“抱歉……”

“你现在有一起行动的同伴吗？”

“没有。”

“那以后我们就是了。这整个学校里面的召唤师都是和你一样的‘难民’，大部分人都是失去了同伴和英雄从者的战败者，为了不被其他召唤师杀掉才会聚集在这个地方。”

“学校？”

白林才发现这里是一座学校，确切地说是是动漫里常见的日式学校。

还有“整个学校里的召唤师都是失去了同伴和英雄从者的难民”，不知道具体人数，但是悲惨的人有这么多，白林找到了一点点心理安慰。他不只是没有同伴和英雄从者，连应该给自己的那张英雄卡都没有，现在的他就是个亚从者集体里的凡人。

也让白林明白了一点，这场战争的召唤师人数理应远不止十四人，与游戏中的大部分模式都截然不同。

“嗯，下面那些‘难民’已经自己组成了条理有序的几个队伍，就算滥竽充数躲在里面也不会被轻易杀掉，除非落单。”

“确实啊……（很抱歉，我可能就是那个滥竽充数的。）”

段名义还是和平时一样说话从不遮掩。

“本来我们在这个地方的生活好好的，所有人都很安全，结果冒出了一个‘召唤师猎人’，只要是在晚上单独行动、稍微落单的人，都会被杀死。已经有十几个遇害者了，我们还没法抓住那家伙。”

“就是昨晚的那个？！”

“是啊，我该说你倒霉还是命大？你刚到这里就遇到了‘召唤师猎人’，但是你没有被杀掉而且还撑了很久等到我们来救你。要知道那家伙平时杀人从不会这样玩的，都是一刀毙命地把人杀掉，你也真的运气好。就算我给了【召唤师技能?治疗】，你最后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那种伤都没死，你该不会有【战斗续航】吧？”

（【战斗续航】：一直不断气，受到了濒死之伤后仍能战斗，只要不受到决定的致命伤之前都可以继续存活。这是《fate》系列的常见技能。）

听了这样的一番话，白林也只能露出苦笑的表情，没想到就算穿越到了异世界，没了同伴还是活不下去。

总的来说，就是在这场“次元战争”里，本来是召唤师和英雄从者两人组合战斗。失去了英雄从者的召唤师，也就是“难民”，都聚在一起形成自卫组织，白林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据点。本来是很安全的组织，但是冒出了一个猎杀召唤师的“召唤师猎人”（应该就是昨晚那个刺客）。

昨晚白林就是受害者，因为在最后时刻段名义前来救场，白林也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被杀死的幸存者。

很快地，他察觉到了一个疑点。

“为什么……听你说这些话好像已经过了很久？这场‘次元战争’不是昨天晚上才开始的吗？”

成立一个难民收容地是需要很多时间的，不管人数多少，不管规模多大，一个晚上绝对不够。段名义的样子好像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没有一点因为被卷入战争而表现的绝望或迷茫。再者，那个“召唤师猎人”的说法，就像都市传说一样似乎已经流传很久了的样子，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办到的。

这很明显不对劲。

“你说……昨晚？！”

段名义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个该死的吃鸡战争都过去半年了，你小子该不会失忆了吧？！”

“……半年？！”

………………………………………………………………………………………………………………………………………

段名义把大概的情况都和白林说明了一下，顺便把白林所理解的内容扩展一下——

这个世界真的是《300英雄》的永恒之地，是个由二次元组成的世界，现在身在的这所学校也是在某部动漫里出现过的。

现在所有召唤师要做的事，就是按系统说的，互相残杀直到最后一个召唤师活下来。

这所学校建筑是永恒之地的一部分，看上去和现实那边的日式学校没什么区别，现在已经被“难民”占用，成立了一个叫做“枪制队”的难民团体。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组织，但都是非常隐秘的，不像村落、国家一样可以随便对外宣扬，毕竟都是战败者的组织，大部分人都已经在生存之战中失去了英雄从者，若是被其他健全的敌人发现就不好办了。所以这种收容败者的组织其实很像某些地下组织，两者之间存在很多相似之处。

段名义原本所在的团队经历了一次惨烈的战败，失去了英雄从者和其他所有同伴的他也加入了这里。因为段名义的个人实力比较强，被选为“枪制队”现有的四个队长之一，有点像四大天王的东西。更上头还有负责所有事务的副队长，和总是不在的总队长。其中总队长是“枪制队”的建立者。

建立时间大概是在“次元战争”开始以后的第三个月末，到现在已经稳定存在了三个月时间，组织内各方面运作良好，唯一的毒瘤就是夜晚杀人、神出鬼没的“召唤师猎人”。

根据白林的描述，昨晚遇到的那个要杀了白林的刺客就是“召唤师猎人”。在白林濒死之际，段名义最先到场，使用【召唤师技能】之一的【治疗】救了白林一命，但白林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接着段名义将“召唤师猎人”击退，把白林带到比较安全的医务室里，安排人手守到天亮。

“其他比较复杂的细节以后再说，信息量有点大，你接受不了的。”

“是、是啊，事情有点复杂……”

白林真心感到绝望。没有英雄从者就是孤单一人，没有得到英雄卡的力量就是个凡人，现在就连进入战场的时间都比其他人要晚半年，别人都成老兵和难民了，就白林还是个连难民都不如的新兵。要说不心累绝对是骗人的。

“中午了，我该走了。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就可以了，白天的时候那家伙绝对不会出来，”

“哦，好。”

虽然段名义的话很想相信，白林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可能等段名义出去以后那个“召唤师猎人”就从床底下冒出来了。

“对了，你的东西放在床底下，你自己记得拿。已经用布包好了，还是原来的样子。”

还没等白林的回答，段名义已经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东西？”

除了身上这条命和三条没地方用的令咒，白林不记得还有什么值得留下的东西。于是就披着那件全是血迹还带一个穿孔的衣服，从床上下来，俯下身子，把“那东西”从底下抽出来。

“这个是……”

被几层白色的布包裹住的长条形物体，看形状和长度，白林不记得有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

嘛，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懒得再想那么多，直接动手干，把表面裹的布一层一层地揭开。动作上有点像剥玉米或剥竹笋，然而他的心里就像圣诞夜里拆礼物那样激动。尽管这辈子他都没收到过圣诞礼物。

揭开了最后一层布，终于露出了它的全貌——通体漆黑的直剑，归类上应该不属于长剑。剑身笔直对称，表面没有刻文之类的装饰，单看上去非常光滑的样子，健身表面的反射光有点刺眼。护手部位是个不对称的圆弧形护手，形状上像是残缺的齿轮，整体外形看着有点眼熟。重量适中，没有白林想得那么重，单手拿起来很容易。

把剑拿起来的时候，白林的脑中忽然出现了各种关于剑的使用方法，挥挥手就能使出一套低级别的剑技，好像这是他用了很久的剑一样，可以的话他觉得现在可以打出十连击。但是这不可能是白林的剑，就算白林看着眼熟，连剑技都略知一二，否认它的最关键原因还是在于他连这剑的名字都不知道。

看着这把又熟悉又陌生的黑剑，白林有点理解“诱惑”为何物。对于现在没有力量的他来说，得到一把称手的武器是迅速拉近实力差距的好方法。在昨晚，要是有这么一把剑，也许还能正面反抗一会儿。至少两分钟吧。

说起来，昨晚被“召唤师猎人”一脚踩住的时候，因为挣扎的关系，白林伸出右手的时候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就是这个？那时候只想着逃跑、不想死，根本没管那么多，所以没在意。可能当时摸到的只是楼梯扶手上的栏杆而已，反正那么黑的环境下什么都看不见。

“我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白林把黑剑重新包裹起来。

昨晚会获救都是因为名义他们“枪制队”的功劳，如果就这样把别人的剑……嗯，在这里的人都是“枪制队”的吧。如果就这样拿走了本属于他们的剑，有种恩将仇报的感觉。而且本不属于白林的东西，就算白林能耍一两个剑技，在原主人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

确认身体没有大碍，把血衣脱下来丢在床上，从旁边的衣架上随便拿一件校医用的白大褂披在身上，就这样直接出门。

就算段名义那样说明，白林还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这些还是得亲自去问问其他人。

“咕~”

对了，现在是中午了。从传送到这里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呢。这里是某部动漫里才有的异世界，既然是个学校的话……

给人用的食堂总会有吧……

“这就是你拿了别人的武器和衣服还跑来蹭饭的理由？”

食堂里的某一张桌子上，段名义、白林还有另外两个白林不认识的少年聚在一起。

本来不打算打扰他们聚餐一个人解决的，结果白林现在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没钱啊！

只能厚着脸皮过来蹭饭了。

“段名义你就把他一个人扔在医务室里面还一个人出来饱腹，就不怕那个‘猎人’白天出来杀掉他吗？！不觉得这种对别人漠不关心的自私行为该好好克制一下吗？！”

“嘛嘛，别一见面就吵架啊世冰。这位新来的其实是段名义的朋友，段名义不可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管啊。”

那两个少年，一个对段名义的语气很具冲突性，另一个则是一直在说些好话缓和气氛。而段名义也不是那种能耐住性子的人，稍有挑衅意味的话就能让他情绪爆炸：

“昨晚要不是老子第一个到场，他已经人头落地了！门都没出、坐等消息的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比速度我还是你们当中最快的！换你们去根本赶不上还好意思说我？！”

“你只不过是成功了一次，你这样自我膨胀迟早会惨败的！”

“可老子就从没失败过！”

“好啦好啦别吵了。”

“龙焱你也别总说好话，我们是个团队，纠正其他人的不当行为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段名义实在太独立了。”

“我还是去帮新来的打饭吧……”

除了白林和段名义外的两位少年，一位戴着眼镜，态度一直保持严肃、一本正经，充满学霸风范，好像是叫世冰；另一位一看就是个开朗的少年，段名义和世冰两人火药味浓烈的时候说些圆场的话，好像是叫龙焱。姓氏没有提到。

感觉很像老动漫里经常出现的人设。要是没猜错一个是冰系，一个是火系。

在两人吵架般地说话的同时，龙焱已经替白林弄来了一盘红彤彤的东西。

“抱歉啊……那个……我发现我身上的餐券只剩这个了。”

“没事啦，再难吃的东西我都不介意的。”

“那……谢谢了”

“为什么你要道谢？不应该是我对你吗？反了吧？”“

“你很快就会明白……”

白林把满怀敬意地把盘子接过来，拿起勺子就是一口——，

“呜……”

从勺子上散发出了极其强烈的刺激气味，让白林地脑内一瞬间充满“危险”二字，拿勺子的那只手都僵住，贴在嘴唇上没法继续深入。

“喂……龙焱，你拿来的那该不会是……”

“是、是啊……只剩那个餐券了——本学校的最冷门料理，超辣麻婆豆腐。”

“等下新人！不要冲动吃下去，我这里还有其他餐券，龙焱你再去帮他弄一份能吃的东西过来！”

“哦哦！”

龙焱拿起世冰给的一把餐券，一个箭步朝打饭的地方奔去。

场面尴尬的同时，白林也感到一丝欣慰。第一次见面还在以蹭饭为目的的情况下，能被这样友好地对待，他们也算是把白林默认为一员了吧。

“不用麻烦你们了，老实说我敲喜欢吃辣的！”

“真的？”

“真的！”

如果真喜欢吃就不会觉得“危险”了。

就算世冰保持怀疑的表情，白林还是坚持。只是白林不希望这些刚认识的人对他考虑那么多，才会说这种话，实际上还真的想换一盘。

“啊……是、是吗……那就好……只怕它会超出你的想象。”

龙焱脸上是写满了担心的，倒了一杯冰水放在手边。世冰也放下了勺子，和龙焱一脸严肃地盯着白林，让人联想到在河豚店门口预备的急救车。刚才还在的段名义不知道上哪去了，应该已经吃完了又不愿看到白林的惨状所以先走一步。

这样一想更吃不下去了啊……所以这个发展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命运到底要对白林表达什么！

“……”

现在还是吃饭要紧。

白林鼓起勇气，捞了红彤彤的一勺子，一大口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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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的另一个地方。

一个穿着学生服装的女性混在人群中，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和普通的召唤师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如果昨晚白林能在黑暗总看清那位“召唤师猎人”的相貌，会发现这个女性和那位“猎人”一模一样。

是的，这位女性就是由那位“猎人”乔装而成的模样，因为外貌和普通的召唤师没有太大区别，所以只要换身衣服就可以混在人群中不被发现，甚至都不需要动用Assassin职阶的潜行能力。

就算是像现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与她的同伴交换情报，她的身份也不会被发现：

“Master，计划的人选都齐了，以后每晚杀人的工作还要继续吗？”

“继续下去，在我军进攻之前尽量削减他们的势力，反正他们就算害怕‘召唤师猎人’也无处可去。昨晚你没杀掉那个白林呢，这种失败不准再犯。”

“我认为是Master您没按照计划时间来才会……”

“闭嘴！你想说是我害你失败了吗？！我是叫你在计划时间内好好玩弄他，如果计划的时间到了我还没出现就刺死他，但我感觉你还挺开心的啊Assassin？”

“……是，我知错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他……”

“不用，你不用去杀他了。他是你手上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现在肯定是在被重点保护，你出面补刀只是自投罗网，”

“那我接下来要去杀谁？”

“如果真的像我说的一样，他被重点保护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其他杂鱼的被保护力度减轻了。”

“是要我放弃目标吗？我认真的话可是从不会失败。”

“Assassin，我没有不相信你的实力，现在我还不能出面帮你，我们两的所所有行动都有很大的风险，以防万一还是稳一点比较好。Berserker他们几个来了吗？”

“已经准备好【传送】，等到预定时间随时过来。”

“那就好，就算缺人也是大局已定。这次还会是我们Ruler的胜利。”

“为了Ruler的荣耀和胜利，我绝对不会再失败。”

“给我把‘荣耀’两个字去掉，我们干的都是奸细才会去做的脏事，有荣耀才怪。你先回去，晚上照旧杀掉那些落单的废物们，随时等待我的命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什么东西？！这凄厉的惨叫？！哪来的？！”

“Master，这没什么，只是有人吃了麻婆豆腐而已。”

“Assassin，我刚才说到哪了？”

“为了Ruler的荣耀和胜利。”

“哦，对。你现在先回去待机，今晚继续你的杀人工作，不要去管白林那个家伙。”

“明白，Master。”

“……嗯……这学校的麻婆豆腐有那么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