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荃被抓以后,惶惶不可终日,直到皇帝清醒过来,指定了主审官,狱卒把他提出监牢带到刑讯室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正中端坐的主审官当时就昏死过去。
能把官场老油条都吓成这样的,除了刑部尚书陈允直,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明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陈允直望着一身脏兮兮倒在地上的付荃并没什么反应,只望了一眼行刑的狱卒,那狱卒立刻会意,端着凉水硬生生就将付荃泼醒来。
付荃睁开眼扑腾了几下恢复意识就开始哭着求饶,陈允直依旧没什么反应,这时两个狱卒又架来一个不知犯了什么罪的半死不活的犯人,那犯人绑上柱子以后,行刑的狱卒便抡圆了胳膊用蘸了盐水的鞭子开始猛抽,直抽的那人哭爹喊娘的叫唤。
狱卒打累了以后,又搬来一堆奇形怪状的刑具,开始朝那犯人身上使唤,直到那人一身都成了血葫芦连声都吭不出来了才拖走。
这顿操作下来,付荃看的心惊肉跳的,大概是惊惧过度,屎屁尿当场就泄了,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狱卒捏着鼻子嫌弃的啐了一口唾沫,拿桶水又劈头盖脑浇下去。
“大人饶命,饶命,饶命……”付荃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努力扬起头乞求道。
“付大人不必惊慌,陈某也是受皇命来照顾下您,说到底付大人也是朝廷命官,陈某怎会像对待刚那贼人一般的对待您呢?”陈允直端坐在太师椅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番话说的付荃更怕了,要知道陈允直出身刑名世家,他初入官场时,在大理寺当差那会就以酷烈闻名,人送别号“阎师”,意即就是阎王见了也得叫师父,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
付荃瞪大眼睛直杵杵的望着陈允直,脸上开始扭曲。
“不过,陈某的心意恐怕只是一厢情愿,毕竟付大人可是凭着一本手卷诬陷了不少好人啊,这随便哪个苦主一声令下,您这颗脑袋都得晃一晃,叫在下可如何是好?付大人,您家里那百十口人又该如何是好呢?”陈允直眯缝着三角眼慢悠悠的说道。
“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不要杀我家人,我认罪,我认罪!”付荃爬将过来,抱着陈允直的大腿连连扣头请饶。
‘行吧”陈允直顿了顿,“本官也还有事,就请付大人稍作忍耐,不要让本官为难,你家眷衣食自然有人照应。”
陈允直一把扯起官服的袍角起身,扬腿甩开付荃后叮嘱狱卒道:“可别把手打坏了,具状让他自己写好呈给本官就是。”
“是!大人放心!”狱卒躬身慌忙应道。
陈允直迈开八方步晃悠悠的走后,背后便传来阵阵惨叫,陈允直弹了弹肩上的灰尘扭头望了一眼,轻蔑一笑。
不多时一封付荃亲笔书写的罪状便送到了陈允直的案前,陈允直接过状纸左右扫了一通点点头,只是瞥见画押的尾款处几点血痕皱了下眉头,旁边的侍从慌忙解释道:
“这是最干净的一封了,已经写了好几遍,再写下去只怕更脏。”
“就这样吧,马刑头他们出发了么?”陈允直不耐烦的收起状纸问道。
“户部那边耽误了一点功夫,他们临时加派了人手,所以准备时间稍长了些,刚已经全部出发了。”侍从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陈允直满意的点点头,付荃的亲笔罪状已经有了,只差和户部的联合调查结果了,待户部取证回来,把证据处理一下,走个过场,这桩差事也就完成了,陈允直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伸了伸懒腰便瞌睡起来。
马刑头跟着户部的几个衙司到了辽东后便开始活动起来,查账押人,一切如出发前预计的一样顺利,当然对于徐家一干人不利的证据自然都处理了,那几个衙司收了好处费自然也不多事,吃吃喝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有一事却很是蹊跷,马刑头发现,辽东煎盐提举司的库银全部寄存在当地的一个钱庄里,此举虽然不合朝廷法度,却也是各地暗行的潜规则,本不足为怪,只是每月孳息并未流入付荃口袋,而是由付荃的管家黄叟定时领取后便不知所踪。
黄叟一口咬定银子都交给了付荃,可马刑头翻遍上下都没找到这笔银子的去向,付荃向来有记账的习惯,连送礼行贿都给拉清单,何况每月这么一大笔例钱。
马刑头直觉这事有问题,想趁机敲一笔竹杠,黄叟始终不松口,家里送了一笔钱来把人先赎出去了,马刑头觉得还有的好处可捞,放了人后又趁着黄叟不在摸到人家门去了,结果一去就发现,黄家似乎也不像富裕的样子,难不成把财产都转移了?
这下马刑头更来了劲儿,一番连蒙带吓,黄叟老婆招了,说自家老头子每月都会去趟武将军府送东西。
马刑头一听,打起了精神,准备去查那个武将军府,马刑头前脚刚走,那黄叟后脚回来知道情况,拿根绳子就上吊了。
黄叟自杀更让马刑头觉得里面文章不简单,向周围人打听了一番,却都不知武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只知道他门第高大,一般人进不去,常有操着京腔穿着锦衣的人不定期来访,偶有见到一些年轻貌美的女人带着孩子出门,其他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一听到还有美女,马刑头眼睛都放光了,这下好了,不仅可以讹笔钱说不定还有点什么福利。
马刑头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带着几个喽啰就寻到那武将军府去了。
那门头着实气派非常,雕梁画栋,斗拱飞檐,进门的牌匾上“武府”两个烫金大字晃得人眼都要瞎掉,马刑头腰牌一亮,雄纠纠气昂昂的就准备往里冲。
假如他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估计肠子都要悔青,横行这么多年,马刑头这回却是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