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达拿着从张浥尘处借的银子回家后,不出意外的袁翼兴大动肝火,严令账房不许再给少爷支钱花,让袁宗达自己从每月的俸禄里省下来还账,袁宗达也早料到这结果,只得乖乖的回锦衣卫当差。
郡主那边知道袁宗达、张浥尘他们的计划后喜出望外,饭也肯吃了,也不砸东西了,每日就在房里拿条凳子腿当剑耍,名曰强身健体,除了有些无聊倒也觉得还好,只是思及绿柳,心里总觉得愧疚,便央着袁宗达寻找绿柳的下落。
她不知道,绿柳这会就在自家大厨童安的家里养着,对她也是无比思念。
童安心细,又烧的一手好饭菜,比起先前在郡主身边的日子,绿柳竟然胖了许多,绿柳也是不时向童安打听郡主的消息,听闻郡主安全回家心里安生了些,便要童安想办法给郡主递消息。
之前郡主一直不肯吃饭,童安呆在后厨一时也没什么辙,眼下郡主吃嘛嘛香,童安就在郡主爱吃的红烧鱼里塞了条子,郡主一看,绿柳还在京城,顿时欢喜无比,怕绿柳受苦便让袁宗达送些银子去。
袁宗达很是头大,我这欠了一屁股债,自己银子还不够花呢,又不好辜负妹妹的嘱托,只好硬着头皮从那借来的三十两里,硬生生的挤出十两来去慰问绿柳。
这事童安自然是不知道的,袁宗达寻到童安家里的时候,童安还在公主府忙着做晚饭。
和绿柳寒暄了一番,袁宗达准备回家,绿柳准备送一送,见她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袁宗达婉言谢绝了,偏生不巧,这会王四尾身上带着越同舟递给童安的私信来送水了。
为了避嫌,袁宗达进门的时候刻意把院门开着的,王四尾是知道绿柳住童安这的,但因袁宗达还在里屋没出来,一时也没有声响,便向往常那般挑了水便向厨房水缸走去。
袁宗达出来恰好只看到个瘦小的背影转进了厨房,以为是来了贼,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但见王四尾倒完水后又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着什么,因为背对着袁宗达,袁宗达看不真切,怀疑王四尾要下毒。
袁宗达一个箭步跳出来,疾步上前锁住王四尾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
王四尾吃痛,疼的直咧嘴,那只手却一直挣扎着,袁宗达将其反转过来,果然是一张叠成薄薄小方块的纸片。
“你这小奸贼,还敢下毒,看我怎么收拾你!”
袁宗达怒不可遏,就要抢那纸块,不想王四尾突然拼死晃动起来,袁宗达抓不住,王四尾身材小,反倒灵活,趁袁宗达去抢纸块的时候,迅速弯下腰竟将那纸块吞了进去。
袁宗达一时愣住了:
“你还想畏罪自尽!”
王四尾没搭理他,舀了一瓢水一口灌进去,咕噜咕噜几声下肚,这下纸块彻底销毁了。
两人在厨房的动静太大,里边的绿柳也听到了,拖着身体来到厨房。
“你们在干吗?”
绿柳一脸懵,不晓得自家少爷和一个送水的吵什么。
“这小子想投毒,被我发现了还自己吞了证据!”
袁宗达抓住王四尾瘦削的肩膀用力扣住防止他逃跑,大声解释道。
“怎么可能呢,他是莱仙院的门子儿,白日兼着送送水,童大哥说他都已经送了好几年了,都是老熟人,这无冤无仇的下什么毒,少爷,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绿柳和颜悦色的解释道,大概是可怜王四尾,又过来帮忙扯开了袁宗达扣在他肩上的手。
“如果不是投毒,刚才那个纸包又怎么解释,你自己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袁宗达将信将疑的仔细打量起王四尾。
方才绿柳说道莱仙院的门子儿,袁宗达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盯着王四尾看清楚了,总觉的无比眼熟。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先前大理寺张式衡被杀案那个作证的龟奴!”
袁宗达指着王四尾恍然大悟道。
王四尾扑腾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单纯的眼神里满是怯意:
“我只是想就口水吃包糖,那包糖是前头的大娘给我的,我一直舍不得吃……”
看着王四尾一脸无辜委屈巴巴的样,袁宗达有些崩溃:
“你吃糖就吃糖,你干嘛吞了啊!”
“我怕你跟我抢,我就只有这一包糖。”王四尾弱弱的回道。
我堂堂一个锦衣卫试百户,我,我跟你一个卖水的小孩儿抢糖吃……
袁宗达心里一百个亲切问候。
好吧,大概是我多心了。
“少爷大概是在锦衣卫呆久了,警惕惯了,这孩子可怜,听说还是个孤儿,见着甜食稀罕,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绿柳见状赶紧笑着打圆场。
袁宗达瞪了一眼王四尾,“我不跟你这小屁孩计较!”
王四尾便也不再辩解,收起扁担桶子默默离开了。
从绿柳那里离开,袁宗达一路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尤其是王四尾的眼神,看上去澄澈见底,却总有一股莫名的隐忍感,那不是一副小身板应有的成熟。
投毒的话,应该不大可能,不然王四尾自己吞了就会有反应,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可怜的孤儿害怕别人跟他抢糖吃么?
袁宗达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