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越同舟的独家线索,李承瀚立马报告了杨阁老,杨阁老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又火速传报到太子那里。
太子今日起的稍晚了些,这会正在用早膳,听到有人通报说杨阁老家来人问安,便知是有急事,刚呈上来的一碗素八鲜雪米粥一勺子都不动,连着桌上的三碟九碗全部都赏给了侍女,便匆匆去了乳母家。
杨阁老已然素人打扮恭候在花园里幽处的小轩厅了。
“免礼,杨先生请坐,慢慢说。”
太子一到,袍角一撩便落座。
“殿下,李承瀚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今早天亮便找老臣,说陈允直借刑部大牢的犯人私做自家造纸厂奴工之事属实,先前皇上令陈允直停职自省,那造纸厂便已转移到京郊跑马场,目前还在运作。”
杨阁老言简意赅的述道。
“哦?这陈允直胆子竟这样大?父皇有意放他一马,让他在家内省,实则是让他把那些私底下的勾当都给了结了,好从轻发落,他如何还要维持这造纸厂,究竟是有多大的利,值得他冒如此风险?”
太子不解。
杨阁老也不甚解,只听说过京里纸业基本都被陈氏一族垄断了,这里边还有宫库的一份息头,所以皇帝也不大希望拆穿,如今陈允直藏着捏着心窝里的脓创发了溃,皇帝只好勒令他停职,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顶风作案,实在是匪夷所思。
“许是他利令智昏罢,确实不大合常理。”
杨阁老只能如是理解。
“利令智昏,这里头的利恐怕不是一般的大,陈允直向来急官求权,心性如此贪婪,就算不是这桩事出来,恐怕也难得善终啊。”
太子感叹道。
“殿下说的正是,老臣急着找您,也是想跟您商量后策,皇上那边想必又是着落到您这边督审了,三法司也不过走个过场,殿下是要法办呢还是人办呢?”
杨阁老问。
太子不发话,只是望着杨阁老笑,杨阁老竟也是笑。
“先生起个大早找我,如是要我人办,今早我那碗热粥就该喝完再来,我倒是想问问先生,如果法办,徐家会作何反应?”
太子心知,这老头大早上急着来说事,铁定是已经拿稳主意要整一下陈允直了,这会故意这么问自己,也只是试探自己的态度。
“殿下明察秋毫,老臣惭愧。”
杨阁老拱拱手,接着道:
“皇上有意纵容陈允直,自是有皇上的难处,可陈允直如果不严办,恐怕日后再难觅此良机,刑部、吏部、兵部,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吏部廖训中是死死跟徐家绑在一起了,可陈允直要是出事,兵部也脱不了干系,一石二鸟的好事,到哪里去找?”
太子挑眉:
“一石二鸟?”
顿了顿,太子回过味来:
“我想起来了,跑马场是皇爷爷用过的地儿,后来归了宫内,再后来给了兵部,他陈允直能进到跑马场去,少不了兵部一份功,可兵部怎么会允许陈允直在它辖下地盘上干这种事的?”
“老臣也不知,我问过承瀚,承瀚的意思是一个朋友给的信,那朋友并没有告诉他,只说时候到了自然便知。”
杨阁老据实以告。
“哈哈,还有这事……”
太子不禁失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杨阁老。
“殿下这是笑?”
杨阁老一脸发懵样。
“你几时听说李承瀚李大人他还有朋友的?”
太子一针见血的点破。
“这个,的确是没听说过。”
“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妙,我担心有人利用李承瀚借我等的手圆他人的愿。”
“那会是谁呢,谁会跟陈允直、徐家他们过不去呢?”
“暂时还不明了,不过,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应该也不会是敌人,你问过李承瀚没,是何人跟他说的这些?”
“问过,一开始就问了,可他不愿意说,只说答应了别人,不想背信有损清誉。”
太子听罢又是一笑,这个李铁狗,真的是绝世的一根筋死性子,如此珍惜名声,生怕污了他一根羽毛害他不能流芳千古。
太子也不再问,点点头:
“他不说也罢,李承瀚不是个轻浮的人,他既然确信这消息可用,那便信他了,不管陈允直是用了什么法子混到兵部的辖地,捅开去,怎么也逃不脱一个玩忽职守之罪,届时再让李大人他们发发力找找其他毛病,也够他们消停一会了。”
“正是。”
杨阁老听罢很是高兴。
“还有,你给李承瀚带个话,让他转告他的好朋友,等马不跑了,风也过了,如果他愿意交更多的朋友,可以出来喝个茶,一个人,多孤独。”
太子意有所指的叮嘱道。
“额,老臣明白了,殿下准备何时关门打狗?”
“今晚。”
太子抬起头,望向窗外,树上的雀儿正跳的欢腾,一阵阵风拂过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