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2016年】

草原的花开了又会谢，草原的风凉了又转暖，夏去秋来，冬去春来，岁月匆匆不待人，但生活总是要往前奔，真情和爱会变得更加刻骨铭心。

又两年过去了，德臣家里欠的外债基本已经还清，只是喜鹊读大学每年的开支也不少。

不管如何，日子是一天一天地好了起来。这期间，桂丽丝嘎查的喜事不断——扶贫政策落实到位了，村里的土地、草场补贴按时发放，村里还建起了文化小广场；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扩大覆盖面了，如果有病住了院还能像班的人一样给报销了；特殊贫困家庭的低保问题基本解决了，吃穿和日常零花不用愁了；乡村产业发展有起色了，村“两委”牵头也办起了养殖合作社，村集体的收入增加了……

连连的喜事，具体到每一户家庭，也都各有各的收获。就拿扎那一家来讲，最大的喜讯就是——孙香怀孕了！这几个月来，扎那夫妻二人乐得合不嘴。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中年得子，无异于喜从天降。

山丹也替孙香一家高兴，不时就过来看看孩子，抱在怀里喜欢得不得了。

孙香高兴地说：山丹，我以前说过，我生了孩子，就让他认你当干妈，你想没想好啊？

山丹笑着说：我不早就说过了嘛，不行。我不喜欢什么干妈干爸的，是不是啊——铁小子。香姐，多好的孩子，你们竟然给起个这样的名儿。

孙香乐了，说：名字就是个符号儿，赖名好养活，没叫他狗蛋儿就不错了。我那个亲戚高二虎家的孩子还叫“狗剩儿”呢，就是狗嘴里咬完剩下的。当爸的已经是个“二虎”，孩子是“狗剩儿”，你说有意思不？

山丹乐了，铁小子也乐了。

山丹说：好，叫铁小子好，结结实实的，健健康康的。对了，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个高二虎现在干啥呢？

孙香说：他就是作得紧死得快啊！有他这样的亲戚，我都感到耻辱。

山丹惊讶地问：啊？他死啦？

孙香：唉——该死没死。

山丹：咋回事儿啊？

孙香：他就不学好呗。有小两口儿都在高二虎呆的矿干活儿，他把人家两岁的孩子偷走给卖了。后来公安局破案，把高二虎逮起来了。

山丹：那孩子找回来了吗？

孙香深情地看了看铁小子，对山丹说：万幸，一个多月后真给找回来了。转了好几手，都整到南方去了。那孩子的妈妈眼睛都快哭瞎了。

山丹气愤地说：唉，这和挖心摘肝有啥区别啊。人贩子最恨人啦，都是没人性的东西！法院把高二虎给判了？

孙香：判了五年。我看啊，国家还是太宽容了，要我是法官，直接把拐卖小孩儿的抓住就给他吃枪子儿！这些人太伤天害理啊！

山丹：就是啊。

孙香：以前高二虎还和我说，问我们想不想抱养个孩子，他有办法。当时扎那还真有些动心了，他也是心疼我，说有个孩子陪着，我能开心一些。我当时就没同意。知道高二虎这小子愿意冒坏水儿，谁想到他真干出来这种缺了大德的事儿。

山丹：早就该判了他！活该！应该判他五十年！真是恶有恶报啊。铁小子，你要听父母的话，长大做个好人，成为咱们孔雀屏草原的“巴特尔”！

…………

**工作开始后，村里有些人“光荣”地成为了贫困户，得到了国家好多补助。

九月和山丹关系一直不错，她就给山丹出主意说：二嫂，你就心眼儿太实。你听我的，把我大娘的户口起出去，你们就是两户人家。这样的话面按户给补贴啥的，也能给两份。要是再把德君大哥的户口起走，那就是三户啦。这都是这国家白给的钱，你不得白不得。

山丹犹豫了一下，说：这样不好吧？全桂丽丝嘎查的人都知道，我们家一直是一户啊。

九月：说你实你真实啊？知道能咋的？分户也不和别人家争嘴，没有管你。

山丹：九月，现在还能办分户吗？

九月：啥叫能办，啥叫不能办？就看你自己心不心了。信我话，你就去找咱嘎查的巴音支书。他也不瞎不聋的，你家的情况他能不知道吗？有便宜不占，你就是傻蛋！全村人都得笑话你。

“也对啊。”山丹有些动心了。

山丹去嘎查办公室找巴音，简要地说明了来意。

巴音想了想说：山丹，你家的情况吧，确实挺特殊的，按理说应该照顾照顾。可这分户的事儿边出台了规定，不能再开口子啦，不好办啊。要是搁以前，那都不算个事儿，说办就办了。

山丹笑着说：巴音叔，不难我也不能来求您，过去政府也没少给我家救济，有时逢年过节还给米给面的，我们全家都记着党和政府的好。虽然现在日子比以前好了些，怪我们家底子太薄，供个大学生开销又大。不然，我不会给您找麻烦的。

巴音思考了一下，说：这样吧，山丹，你先回去，我去苏木政府帮你跑跑。如果能跑成那也挺好，也算给你家照顾了。如果跑不成你也别怪我，政策规定就在哪儿呢，谁都没办法。你也不能眼瞅着我犯错误不是？

山丹起身说：咋也不能让您犯错误。巴音叔，我听您的。那就谢谢您了，我回去了。

山丹从嘎查办公室出来，边走边琢磨，又直接去百岁家找九月商量。

九月正在院子里喂鸡呢，说：二嫂，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不顺利。巴音支书咋说的？

山丹苦笑了一下，说：他说分户的事儿边有规定，都停办了。他有机会去苏木找领导给问问，如果不行也没办法，他也不能为这事儿犯错误。

九月把鸡食盆往旁边一扔，说：二嫂，你啊，让我说你啥好呢？人家说啥你信啥啊？你太实了。啥叫没办法？那为啥有的人就能办呢？我听说我娘家那个村，有好几户都分开了。只要给村里当官儿的意思意思，啥都好办。

山丹：可能各地的情况都不一样。

九月：都是一片草原，还能差哪儿去？没听人说嘛，叼羊的狼肥了，受贿的官儿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