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冲动，口无遮拦。喜鹊也后悔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让妈妈伤心的话题。她望着窗外直掉眼泪。

代小提醒道：喜鹊，别哭了，快看看你妈去哪儿了，千万别……

代小不再往下说了。这句话提醒了斯琴和喜鹊，斯琴：喜鹊，快去追你妈去！

代小拉着喜鹊就跑了出去。

出了院门儿，喜鹊四处张望，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

银镫开着三轮车路过，看到喜鹊就喊：喜鹊回来啦，你爸爸怎么样了？

喜鹊：银镫叔，我爸——还挺好的。您从那边儿过来看到我妈了吗？

银镫：看着了。我看你妈带着“虎子”往八雁嘎查方向走了，是不是去你姥姥家了？

“按理说不能啊。”喜鹊想了想，问，“银镫叔，您有啥事儿？”

银镫明白了，说：没急事儿。你要需要，我开车带你们去追去。

喜鹊：那太好了，麻烦您了。

“麻烦啥。我把车调过来，你们再。”银镫说完就开动三轮车，找了个宽敞地方调过了车头。然后开车拉着代小和喜鹊去追山丹，不一会儿就追了。

喜鹊喊妈妈，山丹没理她，而是对银镫说：银镫，麻烦你一下，拉我们去百灵敖包吧。

银镫：行啊，二嫂，车吧。

喜鹊和代小对望了一眼，两人互相点点头，明白了。

山丹往车爬，喜鹊伸手去拉，山丹没理她。代小伸手，山丹借力了车。

喜鹊喊：“虎子”，车，你跟着跑太累了！

“虎子”一纵身，也跳了三轮车。

来到百灵敖包，山丹采回一束火红的萨日朗花，虔诚敬献。

“虎子”站在敖包前，一动不动。也许，“虎子”早猜到了主人用意了吧？

山丹没有哭，没有说话，就是静静地坐下来。围着敖包转圈儿的代小、喜鹊、银镫三人都放缓了脚步，轻轻挪动脚步，很怕惊扰了静坐的山丹和忠诚的“虎子”。

三圈儿之后，喜鹊流着泪向妈妈走去，轻轻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伸出双臂把妈妈抱在怀里。

山丹迟疑了一会儿，才伸手抚摸女儿的双手。

喜鹊附在山丹的耳边，说：妈，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任性了，我要好好的把大学读完。

山丹笑了，泪水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她轻轻地说：百灵敖包啊，都说你最灵了，你听到了吗？我闺女保证把大学读完啦。百灵敖包啊，你要保佑我家德臣，赶紧醒过来吧……

喜鹊又说：妈，其实，从小我就最佩服你，却故意不听你的话，气你，妈，我错了……

“傻孩子，妈懂你的心。”山丹硬撑着笑，说，“别担心我。你妈以前是笑着过的，以后也一样，咱们家都开开心心的。”

山丹已泪如泉涌，但她还在笑。

代：山丹，你不是和我说过嘛，这个百灵敖包最灵了，德臣一定会醒来的！

山丹使劲儿地点点头。

蓝天白云，草原的萨日朗开得红艳，轻风拂过，挥手似的摇摇曳曳。

山丹的目光从敖包移开，抬头望向蓝天白云，一只雄鹰横空掠过，叫声犀利。

山丹眼前，浮现的是和德臣在一起时的快乐场景。那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又好像都在梦里……

…………

嘎查里那株大柳树下，又成了孙香嚼舌头的重要舞台。

孙香故意神秘地说：山丹这两天回来，天天哭丧着脸，估计敖德臣这回真要完了。

诺敏惊讶地说：不能吧？都抢救过来了，那就证明没有生命危险了。你可别瞎说，这种事儿，让人听了犯忌讳的。

孙香：抢救过来就保险啦？再者说，这样的总不醒，那还不成了植物人啦？那还不如——那啥了呢，长痛不如短痛啊。

巧凤有些不爱听了，说：孙香，话可不能乱讲啊。谁家摊这事儿，那都天塌了一样。我们得说点儿好话。

孙香不屑一顾地说：说好话能好使啊？我还想让他敖德臣马跳起来满孔雀屏草原跑呢？长生天听我的啊？

巧凤气得干瞪眼，诺敏和其他几人也没说话。

孙香谈兴正浓，因为这个话题太重大了，简直是“百年不遇”。她说：这回也好了，听说姓夏的可是大老板，老有钱了。这回山丹家能得一大笔钱，以后的日子就不愁喽。只是德臣没福享受啊，这就叫好人没长寿，赖人活不够。

巧凤站起身对孙香说：做人啊，真得积点儿口德。别的不说，自己家还有孩子呢！

孙香：你——

巧凤再没理她，气呼呼地走了。

孙香：这是和谁俩啊？也别叫你巧凤在那儿美，是你家金镫攒动德臣去打杏核儿的，这回都逃不了干系！对了——光顾唠嗑儿了，我家铁小子是不是该醒啦，我得回家看看，千万别掉地下……

…………

山丹和喜鹊告别桂丽丝嘎查，又回到了医院病房，并把大雁“撵”了回去。

山丹说：德义，你去和喜鹊打点儿温水。然后咱俩给你哥擦擦身子吧，你哥爱干净，说不定现在他得多难受呢。

喜鹊说：我自己去打水就行。

喜鹊打回水来，山丹试了试水温，边洗毛巾边说：你出去吧。

喜鹊低头退了出去。山丹和德义细心地给德臣洗脸、擦拭身子。

山丹不时地嘱咐：德义，小心点儿。别碰疼你哥，小心那管子，对了，一定要擦干净啊。

德义不答话，只是微微点点头，他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山丹给德臣梳理头发，轻声说：德义，你也出去吧，我和你二哥说说话儿。

德义不想走，说：嫂子，我……

“去吧。我没事儿。你也劝劝喜鹊，该让她回去学了，总这么耽误可不行啊。”山丹又嘱咐道。

“好。”德义答应着走了出去。

德义带门，和等在门外的人说：先都不要进去，让我嫂子单独和二哥呆一会儿。

山丹握着德臣的手，有说不完的话……

…………

尽管喜鹊放心不下，但也必须要回学校了。她有个要求：要在医院陪爸爸一晚。

山丹说：行，我和你一起。

德义：嫂子，不用。我和喜鹊一起吧。你和托娅姐回旅馆吧，你也怪累的。

山丹想了想，只得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