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发现，天色渐晚，向天羽三人聊到兴起，忘了时间，一顿午饭，竟吃到了黄昏。

店内人影了了，小二在另一张桌子上坐着打瞌睡，被掌柜一头拍醒。掌柜点头哈腰，亲自将门口的客人迎了进来。

来人一身补丁，腰间挂着九个袋子，头发松散凌乱，披在脑后，小眼圆脸，看起来很是亲切投缘，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男孩儿，正是白日里想向沈慕渊赔罪的丐帮长老，罗钰。

罗钰小眼睛一眯，朝掌柜含笑拱手，便大步朝几人的圆桌过来了。

“罗胖子，你来得太早了！先自罚三杯！”向天羽没好气地说。

罗钰脸上笑意加深，“不忙不忙，今晚罗某专程给沈庄主赔罪来了，后面再腆颜讨杯酒吃。”

沈慕渊站了起来，“罗长老请坐。”

“罗长老这边请。”管笙箫跟着起身，将罗钰让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既来了外客，管笙箫为表敬意，自然是不能同桌了。

罗钰爽朗一笑，连连拱手道谢，坐了下来。

几人自是寒喧一番，陆无和商玉琛都不是无名之辈，罗钰更是三教九流都能应酬交际，笑脸相迎，有向天羽居中介绍，很快便熟络起来。

沈慕渊很难理解，一顿饭功夫就能把几个陌生人变成知交的过程。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尽管他看不见……

罗钰将躲在身后的孩子拉过来，抓到沈慕渊面前，“狗子，还不给你沈哥哥赔个不是？”

孩子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有些害怕，嗫嚅着说了几句自己错了不该这些话。

“不必在意，事已过去。”沈慕渊道，声音清冷，却也柔和。

商玉琛情不自禁望了他一眼。

沈慕渊从管笙箫手里接过一个小布袋，鼓鼓的装满一包，递到了孩子面前。

管笙箫站在一旁笑着解释道：“这是少爷让准备的点心零嘴，都是孩子们爱吃的。小兄弟便拿着吧，不要客气。”

小孩没敢伸手，怯怯地看了一眼自家长老，罗钰笑骂：“瞅我做甚，你沈哥哥给的，当然要拿着，真是丢了丐帮的脸。”

小孩马上高兴起来，抱住了布袋，道谢时连声音都欢快了几分，终于有了几分孩子的样子。

沈慕渊点点头，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当然，更高兴的是，系统给了他2个积分。

罗钰揉了揉小孩的脑瓜顶，放他离开了：“去吧，吃的东西可得藏好，别被那些个偷吃光了。”

小孩抱住零嘴袋子兴冲冲地奔向门口，离开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坐在桌前的白衣男子，大眼睛眨巴了两下。

此时此刻，谁也想不到，五年后丐帮出了个奇人，小小年纪，便得传功长老真传，五袋上身，其中一个袋子愣是比起其他四个要大上许多，谁劝不听。

此时圆桌前，向天羽正在数落罗珏欺负小孩，当然是带着挖苦。

“我说罗胖子，你吃饱穿暖一身肥膘，怎么好意思把人孩子饿成那样瘦小？”

罗钰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细细品味，“向胡子你说得甚么混帐话，本长老但凡有一口，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帮里的兄弟。”

“所以你还是故意的，把孩子带到沈庄主面前，就是要多讨要一口。”

罗钰哈哈笑，眼睛眯得更小了，道：“被你这家伙看出来了，罗某人小家子气惯了，让沈庄主见笑，罗某敬你一杯，请。”

“罗长老客气，请。”沈慕渊依言举杯。

罗钰一饮而尽，然后舒服一叹，“好酒。”

向天羽帮他满上，奇道，“怎么你这几日竟如此清闲，还专程来赴向某的场子？”

罗钰笑眯眯，“侠名远播的向大侠亲赴江宁，做兄弟的自然要亲自应酬了，更何况，在座各位都是江湖青年俊杰，未来武林掌舵，咱们地头上的生意少不得要讨些关照了。”

众人说笑几句，罗钰这才开始表露此行的真正目的。

夜色降临，小二儿燃起一盏烛火，放在圆桌上。

罗钰挑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道出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言：“这世道恐怕要乱了。”

小二哥吓了一跳，差点绊倒自己。

罗钰笑嘻嘻地将小二打发了下去。

回过头，向天羽神色肃然，问道：“何出此言？”

罗钰敛了脸上的笑容，“向兄，九阴教复起之事可有听闻？”

向天羽一怔，看向陆无三人，见三人脸上皆神色有异。

秋水山庄虽地处偏隅之地，但江湖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月前九阴教图谋秋水山庄的事虽未人尽皆知，但一些消息灵通之士，都有所耳闻。这一点上，向天羽和陆无这类独行侠远不及帮派消息灵通。

说到九阴教进犯秋水山庄，罗钰自然想打听更详尽的一手资料。

管笙箫便原原本本将事情叙述了一番。

谈起九阴教竟联手天目山那些邪魔外道，罗钰甚是吃惊。

“罗某未曾想到，事情远比想象得更为严重。那些恶人虽素行不良，为祸江湖，但性子古怪，内部不和，平素只是单打独斗，倘若是被那群人联合一起，简直变成江湖毒瘤，更难消除了。”

“说来奇怪，究竟是何原因，这些人会勾连在一起？据向某所知，天目山上也不是铁板一块，不可能如此统一一致。”向天羽道。

“恐怕——是有个暗中的势力在操控这一切。”沈慕渊突然开口。

其他人看他，皆面露诧异。

“沈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沈慕渊便将秋水山庄那晚所闻所见还有自己的推测讲了一遍。

“九阴教教主行事风格突变，谋定而后动，十年蛰伏，隐忍如斯，若是有人出谋划策，才不奇怪。况且，在下亲耳听那黑鸦与人争论，他们各自身负任务，如不是背后有人统一策划，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秋水山庄和宫家同遭进犯？”

这推测显然比九阴教与黑道勾结还要严重得多，如此大胆，但细想却又合情合理。

沈慕渊当然要加一句：“此为在下推测之言，莫要见怪。”

罗钰连连摇头，面露赞赏，“不，在下认为沈庄主所说极为合乎情理，庄主见识过人，罗某心悦诚服。实不相瞒，丐帮近年来发生的隐患，令人心忧，罗某暗中摸索，如今两相映证，的确暗合其理。今日能腆颜得见沈庄主一面，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罗某人果然没有白跑一趟，幸甚至极。”

其他三人看沈慕渊目中皆是异色连连。

沈慕渊自己没有意识到，他被电视小说耳濡目染，脑洞大开说出的这些推测，轻松容易，但对于身处局中之人来说，是多么难得和震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