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渊再次醒来,头痛欲裂,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的疼,眼前是一片他并不陌生的昏暗,耳边寂静,空荡而幽远的滴水声,淅淅沥沥。
他口鼻充满血腥之气,艰难的喘息,却觉得每呼吸一次,胸口都火辣辣的疼。
他脑海中呼唤系统,惟一能动的左手艰难地在身旁摸索着。身下好像铺着一层软褥,可他鼻间充满了清冷的泉水和草木腐败的味道,可知他绝对不是躺在舒适的房间里。
【小七?你还在吗?】
沈慕渊脑海里先是冒出一声信号微波,好一会儿一个变形的金属音,一字一顿:【宿主,你,好。KSNB17系统,为你,服务,务。】
【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哪儿?】
系统:【请,稍等。系统,正在,重新,启动。】
他用力想了想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是的,他受了重伤,恐怕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碎了几块。
他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他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如果没有系统预判危机,强行进入托管模式做出了自救行动差点耗尽能量,恐怕他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幸好他还活着,幸好系统还在,任务还没有失败。
沈慕渊闭上眼睛,皱紧眉头,浑身痛得想死。
妈的,这下恐高症更厉害了。那一脚踩空的失重感简直不想再经历一次。他情不自禁地发着抖。
“你醒了啊?”一个清朗的声音,充满了朝气。
“谁?”沈慕渊一惊。
“哎,别乱动,好不容易才帮你固定好骨头。”
有人接近,声音在回荡。这里像是一个空旷的山洞。
沈慕渊隐约听到脚步声,像是一个人没穿鞋,走在山石上。
“我差点以为你已经死掉了。”声音接近耳畔,“来,我采了晨露,给你喝点。”
“多谢。”沈慕渊声音沙哑。
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头微微抬高,嘴边有一只瓷碗贴上来。
流入口中的甘甜一点一点冲淡了嘴里的苦涩和血腥味,让沈慕渊的头痛似乎都缓解了一点。
那人又叮叮当当不知从哪里倒了一点出来,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
“你是谁?”沈慕渊问。
“你忘了,我们见过。”
沈慕渊皱着眉头,想了想,“我们见过?”
“啊,我忘了你看不见。”好像有一只手在他面前挥动,带动气流,吹过脸上。
“你不记得啦?你们六个人诱我现身来着。”
“是你。”沈慕渊吃惊,是这个人一直跟着他们,“那你为何要救我?”
“你长得那么好看,死掉太可怜了。”那人回答,清朗的声音,朝气蓬勃的。
沈慕渊:……
这特么是什么鬼理由?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因为你们长得好看啊,我喜欢看。”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沈慕渊:……
这家伙要么是个腹黑,要么就是个智障。
就算眼睛看不见,沈慕渊也能感觉到有火辣辣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沈慕渊喘了口气,缓缓地说。
“我?”这个问题好像难住了他,想了想才回答,“我是弃儿。”
“弃儿?”
“嗯,他们都是这样叫我。”
“他们是谁?”
“他们叫,嗯,他们叫大爷。”
“什么?”沈慕渊头痛,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那你叫什么?”清朗的声音问。
“沈,”卡壳了半秒,脑子确实迟钝了,连名字都有点陌生,“沈慕渊。”
“哦哦,木!木木,我记住了。这个名字我喜欢。”
“什么?”头痛。不知道这人怎么个脑回路。
“想起来了,大爷他们快要来了。”
沈慕渊认命地闭上眼睛,不想再思考,头痛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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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大爷你们来啦。”
“别别别,小兄弟,说笑了,咱们当不起这个称呼。”
几个陌生的声音谄媚地从洞外传来,声音发闷若有若无,似是隔了几层山体。
“小兄弟,来来,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上好上好的材料做出来的。”
“嗯嗯。”
“小兄弟,你看我这,手里这些家伙,别看不起眼,都是名匠出的货。”
“嗯嗯。”
“来,摸摸,这料子,怎么样,穿起来绝对舒服。”
“嗯嗯。哦,对了,说起衣服,你们看看,这件,把它弄干净,怎么样?”
那男人不知从哪抖出一身衣服。
“妈呀,好多血……”
“这,这料子,这是,这是天蚕丝的吧?”
“这,这血迹,暴殄天物啊。”
三个声音轮流惋惜着。
“小兄弟,这要清洗干净,恐怕会很麻烦了,”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说,“报酬方面……”
“我加一倍!”那男人爽快极了。
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好好,包在我身上了!保证它干净如初!”他连忙接口。
“你能洗干净?吹什么吹,小兄弟,别听他瞎说,这么珍贵的料子,交给他清洗才是糟蹋了。”
又有人接道,“小兄弟,这东西我识得,这衣服看样子得找最好的师傅重新抽丝,织成布料再裁剪成形,这血迹脏污的几处,都要舍弃,需要再追加一批新丝,但是,小兄弟,丑话说在前头,新丝只能是普通的蚕丝,这衣服上所用,现在市面上普通人恐怕很难找得到了。”
说到这里,三人都默默咽了口唾沫,眼前这小煞星,不会是杀人越货了吧,看这衣服料子,这倒霉鬼恐怕身份不简单。
“嗯嗯,就这么定了。你们等着。”说完,跑进洞里。声音由模糊转至清晰。
洞口到洞里的短短距离,似乎别有洞天。
沈慕渊耳边听一阵稀里哗啦的翻东西声。
之后,人又跑到洞口。
“喏,这些你们拿着。”那男人随意将东西递了过去。
“哎呀,这,这是有百年了吧,这棵的参须好长。”
“小心小心,用这个装,用新泥裹上,哎哟,小心着点,皮都有点干了。”
那三人一阵心惊肉跳,对待手里的老参如同祖宗,小心翼翼地保存到匣子里。
“对了,小兄弟,这衣服尺寸,是按照?”有人试探着,还打量了眼前人那裸露在外的身材。
“按这衣服的尺寸,一模一样的。”
“是是,好咧。”三人高高兴兴地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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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渊迷迷糊糊地睡着,脑子里一阵一阵地做着乱七八糟的怪梦。
几张光怪陆离的脸,红蓝相间,扭曲着出现,突然宛如呐喊,面庞拉长,最后只剩下一张血盆大口,满嘴獠牙,他吓得后退,却被一种失重的恐慌感裹携,整个人瞬间踩空!下落!
他倒抽口气,猛地惊醒。
“木木,做噩梦了吗?”
沈慕渊喘着粗气,胡乱地点点头。
【乌思归!是乌思归!】沈慕渊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