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九十六章 千年九卿李义农(1 / 1)小沙弥不杀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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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镐京城。

皇城分内外,外城多是些百官府邸、平民陋室,内城则是周氏一脉子弟的修行之地,多是些殿宇楼阁。

内城的最中央,有一座金殿,乃是百官日日上朝议事之地。

这一日,大周的文武百官静立在殿门外的白石台阶上,自寅时至午时,又自午时至亥时,足足立了九个时辰。

自周皇登位以来,授三公以打王鞭,谨言慎行,还从未有过今日这等荒诞之事。

只是,而今三公皆不在镐京城内,无人敢冒着身死之险,顶撞皇权。

白石阶的两侧,六百大周力士以金盔掩面,持斧而立,不时冷笑几声。

大周尚文轻武,故而氏族之人多是些自视甚高的读书人,只需披上一身官衣,就再也瞧不起挂甲的莽夫了。

平日里,百官自诩是安邦护国的肱骨之臣,笑骂他们这些力士是皇主身侧的忠犬。

可这些个文人似是忘了,犬饿了,是会啃骨的啊。

待到夜深,周武王提着螭龙剑缓缓自金殿内走出,瞧着一众身挂官衣的氏族子弟,浅浅一笑。

而后,他躬身作揖,言道:“近日一十二城之福祸,吾已上禀父皇。诸位大人劳苦了一日,早些回去歇息吧。”

诸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后撤。

他们千百人在风雪里立了一日一夜,倘若就这般离去,岂非白受了诸多苦难?

“吾等就立于此处,待到明日卯时,再入殿议事。”

有一须发皆白的老翁佝偻着身子,故作咳嗽,面上带了浅浅怨色。

周武王快步走下白石阶,搀扶着老翁的臂膀,垂首轻声唤了一句:“老师。”

老翁本名是李义农,位列大周九卿,曾入武王府邸教授了三月帝王之术。

故而,周武王一直对他行半师之礼。

传闻,文王尚未登位之时,李义农便已在大周九卿之位上坐了千余载。

而文王继位之初,恰逢三公归隐一人,彼时,中州七十二城皆以为这是归隐的那个氏族长者在为李义山腾位。

然而,时至今日,周文王在位已逾六百年,可大周三公依旧没有李义农的姓名。

而那后来被添上三公之位的,正是已然窥得天门的姜公,姜子尚。

周武王曾听周氏一脉的长者提及过,李义农有大才,足以位列三公。

可他生不逢时。

六百年前,姜子尚于镐京城内得望长生,道鸣八日,福泽一城。

镐京城内的百姓,至今还称之为姜师。

他李义农勤恳千载,不及姜子尚八日衍道。

这就是所谓的世道。

不过,虽然未入三公,但垂垂老矣的李义农在朝堂上积威甚重,在大周氏族间的威望并不在三公之下。

而今,大周三公皆不在镐京城,氏族百官便是以他李义农为首。

李卿不走,这千百人又岂敢却步。

“老师,外头风雪甚大,不如移步到武王府歇息。”周武王谦逊言道。

然而,老翁推开了皇子,微微眯起眼,问道:“陛下罚吾等老臣在殿外等了一日一夜,可有缘由?”

周武王神色一凛:“老师何出此言?父皇与吾商谈一十二城,这才误了时辰,此事罪责在吾,武王在此向诸位道一声歉便是。”

周武王向着一众文人躬身行礼。

百官皆不敢怠慢,还之以躬身垂首。

然而,李义农却是不管不顾,面朝金殿,竟是双膝跪雪,以头抢地,喝道,“敢问陛下,吾等究竟犯了什么罪?”

这一日,大雪满中州。

“吾等老臣,官衣被雪水浸湿,冻寒一日,却连陛下一面都不曾见到。老夫李义农,今日斗胆进殿,为身后百官讨一个公道!”

言毕,这位为了大周勤恳近两千载的肱骨老臣,竟是一步一叩首,拖着一身官衣,跪行入殿。

周武王微微蹙眉,倒也没有劝阻。

李卿这一手披着“大义”的苦肉计,若换作百年前,多半能在父皇龙榻下讨得一根打王鞭。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身后,千百身挂官衣的氏族子弟伏地不起,尽皆头埋深雪,似是在以死明志。

周武王已入知命,灵识可观百丈物,自是将这一切瞧在了眼里。

平日里,姜、苏二公常对他提及文人以死进谏之事,言语间有颇多赞扬。

可今日周武王亲自见到了,却是愈发厌烦此等行径。

入朝为官之人,最次也是洗尘第六境的修为,又岂会被风雪冻死。

头埋深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暗自冷哼一声,可面上却是装作忧虑,向着金殿的方向躬身作揖。

父皇诚不欺我,氏族,乃大周之祸也。

……

金殿内,周文王只添了一件墨色长衫,坐卧于龙榻之上,正闭眸假寐。

彼时,老翁李义农颇为狼狈地爬进了殿门,衣衫不整,须发皆乱。

他高呼一声“陛下”,而后伏地不起。

周皇似是有些犯愁,轻抚额头,睁开双眸,问道:“李卿扰孤清闲,是为了何事啊?”

“陛下。”李义农咳嗽许久,竟是咳出了一口血。

“陛下,自您登位以来,无一日不早朝,缘何今日不让百官进殿议事啊?”

未等周皇应答,老翁又肃然喝道:“莫非,陛下要学那大商的子辛,做一个庸主昏皇吗!”

李义农跪伏在地,头撞金玉石板,言辞恳切。

行将就木,其言诤诤。

“好一个庸主,好一个昏皇。”周文王自龙榻之上起身,笑问道,“李义山,你在九卿之位上坐了多久了?”

老翁抬起头,额前有赤血,刚要启口,便被皇主抢了先。

“孤替你算过了,算上今日,正好是一千六百二十四年。”

“你与苏辞本是吾父的幕僚,吾父登位之时,三公归隐一人,是苏辞填上了。”

“你与苏辞交情甚好,倒也不会生怨。毕竟,那时的你方才两百岁,还等得起。”

“到了孤登位之时,三公又归隐一人,本来孤该提携你上位的,可你时运不济,遇上了得望长生的姜子尚。”

“你与姜家,交情浅薄,定是生了怨恨。关键是,那一年,你已有一千两百岁,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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