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罗老板便与王勇一起返回镇子。罗家是这西山诸寨一带有名的大富户,不但在镇子里有许多买卖,甚至与州府内地、甚至向北与草原上的诸部落也有很大的商贸往来,罗府上宅舍深闳、庭轩富丽;奴仆成群,一呼百诺。此时的罗老板,可真不是在卢学义面前那付受气讨好的卑贱模样了。
王勇在罗宅上住了二、三日,这一日清晨,罗老板换了一身粗布衣褂,仍然打扮成小商人的模样,走来前院王勇的住处,向他说道:“小王,今日随我出城去办事。”
王勇应了一声。
“小王,你吃过早饭了吗?”
“罗老板,我已经吃过了。”
“小王呀,不是我批评你啦!小伙计在老板面前答话可不是像你这样硬气的。你这个样子,岂能骗过明眼之人?若是露出了破绽,你我俱有性命之忧。你若是觉得在我这里做事委屈了你,今日大可不必随我同去了。”
王勇听了,觉得有理,急忙恭恭敬敬地向罗老板一揖,道:“东家教训得是,王勇改过就是。”
“很好,很好,”罗老板满意地笑了笑,“小王,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王勇应诺一声,跟在罗老板的身后,走出罗宅,走上了街道。
天色尚早,路上少有人行。罗老板向镇子的东门走去。现在是围城期间,岗哨严密,东门正是重点防区之一。可是,哨兵们对罗老板的态度却十分和气,略略盘问了几句,便打开城门,放罗老板出城了。
主仆二人出了城门,刚刚走过护城河的壕沟,‘砰訇’一声闷响,两扇镶着铜钉铁页的巨大城门重又关闭了。
罗老板在前面带路,走得飞快,越是向前行走,道路越是荒凉迫迮。
走了一个多时辰,忽然听得一声唿哨,路旁草丛里跳出五、六名小喽罗,各执枪棒,口中乱叫。王勇心中冷笑,正欲迎敌。众喽罗里一名执着朴刀的小头领嚷道:“弟兄们,莫要莽撞,这罗老板是好朋友哩!”
罗老板笑嘻嘻地向这小头领说道:“李小哥,今日是你值勤呀,辛苦,辛苦。”
“呵呵,呵呵,遇到罗老板便不觉辛苦了。”这小头领呲着一口焦黄的牙齿,尖瘦的面颊上露出了贪婪而又愚蠢的笑容。
罗老板伸手探入袖中,捏出几两碎银子递过去,道:“弟兄们辛苦,吃几碗烧酒暧暧身子。”
小头领接过银子,更加高兴了,挥了挥手,道:“弟兄们,放罗老板过去。”
罗老板走过这处岗哨,又行了百余步,这才低低的声音对王勇说道:
“小王,这里便是飞天夜叉高令公的地界了,你言语举止千万小心,不可大意。”
“是,我知道了。”王勇答应着说道。
又行了很久很久,望见前面又是一座大山耸起,山上山下,营寨无数,山路上,营寨前,有许多的豪强壮汉,或坐或立,或者相聚谑笑。
罗老板径自走到山顶大寨内的聚义厅前,又被值勤的军校们拦阻下来。
罗老板陪笑道:“敝人求见高令公,还望军爷通禀一声。”
“罗胖子,你等着,我们给你去通报。”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厅上传呼,放罗老板进去。
走上厅来,两厢侍立着十余名军校,当中一张金交椅上坐着一名黑壮的大汉,面目狰狞,大酒糟鼻子,粗重的眉毛,双目若铜铃,身穿一件海蓝色锦缎战袍,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幞头。须发蓬乱,似猬毛一般。
罗老板跪下磕头,叫道:“小人见过高令公。”
到了这里,王勇无奈,也只得向这贼渠跪倒行礼。
黑大汉笑道:“罗老板请起,小的们,看坐。”
罗老板站起,在旁边坐下。王勇看了看周围,也挨着罗老板坐了下来。倒也没有什么人吆喝着他站起来。
黑大汉叫道:“罗老板,你今天干嘛来啦?剩下的银子筹齐了没有?”
“啊,还有许多银两,暂时未能筹齐,小人们正在镇子里打点此事呢,不敢有误。”
“既然如此,你今日来找我何事?”黑大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