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间,数百面战鼓同时敲响,在山峰壑谷之间激荡回响,火光里望去,漫山遍野,无数骑兵的幢幢黑影突然从群山里蜂涌而出,呐喊声中奋力催动坐骑奔来,无数箭矢似疾风暴雨一般地泼向高军队列的士兵们。
甚至,还有一队队披着甲胄的长矛骑兵直接冲到高军队列前,双方展开了格斗。不过,西山骑兵不肯恋战,交锋五、六合之后,旋即驱马退回。另一队长矛骑兵再发起新一轮进攻。
如果高军士兵列成方阵迎敌,情况会好一些。不过,高振甫自知已经落入敌人的埋伏,哪敢停留?催促着部下们快快冲出山口。
步兵们艰难跋涉,伤亡无数,苦不堪言。
西山骑兵使用传统的轻骑兵战术,并不奢望能够阻止敌人的行动,而是不停地搔扰,像蚊子叮血那样的小规模攻击,要敌人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最大的代价。
高军队伍奋力挣扎着,总算接近山口了,高振甫立即传令:左右两翼以及殿后的部队迅速占领有利地形,迅速布防完毕。主力兵马组织突击力量,占领山口。
前方山口处麋集的骑兵队伍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看起来,敌人似乎是决心在山口决战。
四周敌人的飞箭仍然似飞蛾扑火一般急骤射来,防守队列里,士兵们受伤后的悲号声、仆倒坠地声,不绝于耳。
高振甫心知这必定是一场恶斗,可是除此之外,别无生路。看看部下们准备完毕,高振甫立即下令进攻。
第一波攻击队列冲出十余步,倒下了三分之一,冲出百余步,又倒下了三分之一,再向前冲出数十步,对面骑兵队列里百余名骑兵冲出接战,一阵砍杀,第一波攻击队列全部被歼灭。
第二波攻击队列已经冲到了骑兵们面前,箭雨之下,损失过半。同时,第三波攻击步兵也开始发起冲锋,在密集的箭雨里挣扎前进。
最前线的骑兵们的队形已经散乱,他们并不与已经冲到面前的第二波步兵交战,迅速地从两翼退出了战场。开阔的前线上,又一阵弓箭直射,中箭伤亡的步兵们好像是被砍伐的树木,‘砰訇’有声,纷纷倒地。又一队轻骑兵冲出,马蹄践踏,刀光闪动,第二波步兵队列又被歼灭了。
第三波步兵冲上前来,骑兵们不暇撤退,双方混战在一起。
第四波步兵队列全速奔跑,前来增援。
第五波步兵队列也发起了进攻,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叫嚷着,鼓励兄弟们的士气,或者提醒兄弟们保持队形。往往是一名军官喊着喊着声音就戛然而止,另一名军官接替他继续大喊……
轻骑兵们被打退了,视线也比刚才清晰了许多,前面影影绰绰地还有许多人马,控弓弦,持刀枪,严阵以待。
崎岖的坡地上布满了扭曲的尸体、呻吟着的伤员,队列里的每一个步兵都怀着极大的恐惧,从一具具可怕的尸体上跨过去。
可是,这毕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严厉军纪的约束下,强烈的恐惧心理反而被转化成为巨大的动力,驱使着他们继续前进。
高振甫好像是一只发疯的猛虎,钢盔早已经被掼在地上,灰幞头也不见了,散乱着鬓发,赤红着双眼,一叠声地催促着“整队”,“进攻”,“他娘的,老子砍了你!”,好像除了这几句话,他就什么都不会了。
两翼部队和殿后部队不断被抽调兵力用于进攻,在敌人的压力下,防御阵地不断收缩。现在,甚至有些力量强劲的箭矢已经可以从高振甫的身旁掠过了,高振甫浑不在意,执著地催促继续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