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苦不戾足,既得陇,复望蜀。罗老板总算可以花钱买命,有了生还的希望。然而,随即,他又开始心疼起来这五万两银子了,回到住处以后,闷闷不乐,长吁短叹。士兵们送来午饭,罗老板提着碗筷,也无心饮食。王勇呢,倒是大口吃饭,吃得十分香甜。
罗老板忍不住抱怨他,说道:“小王,不是我批评你啦,你这人做事太软弱,不够爽快,所以连累我今日大大破财咯!”
“罗老板,你何出此言?”王勇停下碗筷,诧异地说道。
“那天夜里,看着咱们屙屎的那两个小喽罗,你打死了一个,却留了一个活口,今日险些逃不过鬼门关哩。”
王勇心中也颇觉恻恻,想了想,说道:“梁头领不是查证此事为谣言了吗?”
“哼,问题是,你的确留了一个活口呀,杜撰谣言怎么能够猜得这么准确呢?我估计,那人的确是挣脱捆绑,逃了回来。不过……”
罗老板得意的一笑,又道,“逃回来之后,又被铁豹子梁荣杀人灭口了,这才是绿林好汉们的泼辣手段哩!小王,你还是太年轻,江湖经验不足,才出了这个纰漏。”
王勇沉默不语,那晚自己两拳打倒两名年轻士兵的场景又清晰浮现在眼前。他想:“如果下次我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会一齐杀人灭口,不留后患吗?”思来想去,委实决断不下。
罗老板看了他半天,说道:“奇怪,小王,我看你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毫不犹豫。怎么有时候却又这样婆婆妈妈的呢?”
王勇道:“罗老板,这不一样的。战场上拚死搏杀,见招拆招,随机应变。那个时候,生死一线,根本就没有稍作思考的时间。可是,如果一个敌人已经被你制服,不可能再威胁到你了,你再思考是否要杀死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咱们自幼学武时,师父就有一个规矩:战场厮杀,不可容情,可是,如果滥杀俘虏,会惹来灾祸报应的。”
罗老板听了这话,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王勇时候的情景,心下颇有几分慨叹。
停了半晌,罗老板又说道:“小王,这次我给家里写信,要他们筹措赎金,还是麻烦你来做送信人吧!”
“好啊,”王勇应道:“顺便也给我娘报一个平安,教她不要担心了。”
过了一天,罗老板写好了一封家信,请鲜于少公子过目,少公子认为可以通过。于是,罗老板就请求派自己的小伙计去送这封家书。
鲜于观海答应了,又补充道:“不过,要教他发一个誓,送信之后,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
王勇同意了,举手发誓。罗老板也很高兴。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第二日,王勇拿了书信,便启程了。一路无话,混进了瓦桥镇,找到罗宅,表明身份,当即被罗家的仆人迎入了客厅相候。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名老管家,两名丫鬟簇拥着一位中年妇人走了出来,与王勇相见。
老管家说道:“王壮士,这是我家主母。”
宾主行礼,各自落座。
罗夫人问道:“王先生,我家夫君情况如何?”
“罗老板一切都好,只待付清赎金之后,便可以回家了。”
“阿咪陀佛,菩萨保佑。这些天来,可急了我了。”罗夫人如释重负地说道。
王勇道:“便请罗夫人速筹赎金,早日救出罗老板。”
“嗯,强盗们要多少赎金?”
“罗夫人,书信上写有详情,一阅便知。”
老管家插话道:“王先生,我家主母一听说有了老爷的消息,便急急忙忙地出来与您相见,打听老爷的近况。那封书信么,还没有来得及拆阅呢。”
“原来如此,”王勇点头道,“强盗们索要白银五万两。”
罗夫人显然是大吃了一惊,睁圆了两只眼睛,“狗强盗”,“恶强盗”的咒骂了半天。
王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问道:“罗夫人,是不是尊府上筹不出这许多银子?”
“王先生,你不要误会,咱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筹齐这笔赎金。”
“好的,便请罗夫人写一封回信,我带给强盗们,教他们放心,不要虐待罗老板。”
“甚好,甚好,”罗夫人答允着,又说:“王先生远来劳苦,敝宅上下感激不尽,若是不嫌弃,便请在敝宅下榻,必不敢怠慢上客。”
王勇摇摇头说:“多谢厚意,可是,我还另有事务要处理,不劳尊府上费心。”
王勇心里惦记着,要去镇上的总兵府打听一些消息,故而不肯留在罗宅。
上次罗老板带着这位王勇先生来家里的时候,曾经向夫人简约透露过王勇的身分,所以,罗夫人听了王勇的推辞,也不敢强行挽留他,只是说道;
“我的复信写好之后,去哪里找你呢?”
“这一两天内,我再来尊宅候命。”
“如此甚好,多谢王先生照应,待我家夫君平安返回之后,我家必有厚报。”罗夫人十分感激地说道。
王勇连连谦逊数句,随后,便告辞离开了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