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十余里地,这支好像是仪仗队一般的漂亮队伍便与鲜于观海统领的大队兵马相遇了,胡笳羌笛、羯鼓铙钲,一时俱都敲打起来,得胜之师,人欢马跃,喜气洋洋。鲜于观海一身甲胄戎装,挥着一条金马鞭,跨下一匹乌椎马,趾高气扬,笑容满面,被众将士们簇拥着,身后数十面大旗迎风飘扬。
蕃汉诸头领们远远地望见了鲜于少公子,俱都纷纷下马,在路旁跪拜。待到少公子纵马走近,胡人们顿时一齐大声的吟唱了起来,还不停地叩拜,许多胡人武士们更是纵身跳跃,摆臂踢腿,与那吟唱的节奏应和着,手之足之,舞之蹈之,场面倒也颇为壮观。
鲜于少公子面带笑容,驻马而听。过了许久许久,吟唱之声渐歇,跳舞的武士们也都退下去了。
然后,鲜于少公子开始讲话。鲜于少公子当然是用胡语发表演讲。罗老板开始学习鲜于族的语言不久,日常用语应付着还觉得勉强,这种胡族的骈文式颂辞,更是几乎听不懂了。忍不住低声嘀咕着,“他在讲什么?……嗯?是在感谢天神吗?……咦?怎么又说敌人武力强大,不能战胜呢?古怪,古怪!”
王勇少不得替他解释说:“罗老板,感谢天神那句是对的,后面那句的意思是说,自己族人勇猛善战,又有天神的保佑,故而能够战胜任何强大的敌人,大意如此。”
“原来如此,领教,领教!”罗老板点头说道。
等到欢迎仪式结束以后,已经过了中午了,都有些耽误饭点儿了。众人们取出酒肉粮糗,席地而坐,开饭了。
这时,蕃汉诸头领们分做数拨,依着次序等候少公子的接见。王勇随着铁豹子梁荣和罗老板十余名汉人算是一拨,去参见少公子,亲亲热热、高高兴兴地讲了许多废话,梁荣和罗老板俱都十分欢喜。最后,少公子叮嘱说:“晚上的庆功大宴才算是真正的好节目哩,梁头领与罗老板诸位一定要来参加呀!”
梁荣与罗老板作揖打躬应道:“躬逢盛会,岂敢有阙,必定是要来讨扰少公子的。”
鲜于观海微笑着,挥了挥手,梁荣众人便退下了。少公子饮了一口酒,抓起案上的羊腿,匆匆咬了一口,下一拨贵宾们又在等候着少公子的接见了。
王勇跟随在梁荣与罗老板的身后,心中却闷闷不乐,暗自寻思道:
“我乃是好好的一个汉人,却要向胡人首领打躬请安,好不委屈!梁头领希冀功名,罗老板盼望发财,都有求于鲜于少公子,不得不如此。我王勇却没有这些顾虑,何必久羁异乡,徒作萍梗之叹呢?现在看起来,这里的数万百姓们粗得安乐,也不再需要我奔波联络了。再过几天,找个机会,我便一人一骑,返回西山镇,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回家与母亲圆聚!”
想到这里,王勇才又高兴起来。
可是,王勇一转念间,又想起了自己前几天与梁荣提到过的那个忧虑,这数万汉民百姓,深悬于千余里之外的大草原上,就好像是数万头绵羊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自卫能力,随时都可能被较大的胡人部落攻击、屠杀。鲜于公子是他们唯一的保护,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指望着鲜于公子像保护自己的族人们那样来保护这些汉人们呀。
想到这里,王勇的心情又变得沉重了起来,自己一人之力,十分微薄,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就此一走了之,似乎在自己的良心上也说不过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