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躺在床上,酣然入睡,不知过了多久,王勇突然惊醒,长久以来的军旅生涯使得他养成了一种警觉的习惯,几乎是下意识的行动,他立即从枕下取出一柄短刀,翻身坐起。瞪目观望。
屋内一团漆黑,四遭静寂无声。
随即,王勇记起自己是在罗家大院的屋舍之内,也没有任何异样的事情发生。奇怪!既然如此,自己怎么会突然被惊醒呢?
王勇披衣起床,走到窗前,略微推开窗户,一团冰寒之气袭入屋内,夜色深沉,星月微茫。估计现在大概是午夜至黎明之前的那段时间。那么,自己刚才并没有沉睡多久,而且,外面也十分寂静。
王勇关上窗户,推开门,走入院内。借着星月微光,依稀可以辨物。院子里,一间间屋舍的檐脊,栉次鳞比,排列整齐,平地上杂乱堆积着各类货物,黑影幢幢。稍远处,紧捱着土坯墙的瞭望木楼,仿佛是寺庙门前的护法金刚,高高耸立,肃穆威严。王勇站在院子里,默立许久,似乎是在谛听着空中的风声。然后,他皱了皱眉头,伏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了一会儿,随即跳起,奔上最近的一座木楼,展目向西边望去,那边,是鲜于氏胡人们的营地。
仿佛有一条火龙,庞大、漫长,正在从胡人营地里缓缓地游动出来,向草原的深处行军而去。极遥远处,点点火把,正在攀爬上一座小山丘,后面的队伍,大约每隔一二百米的距离,就点燃起来三、五枝火把。
白天去迎接鲜于少公子的时候,王勇大概估计了一下,这位少公子的兵马大概有两、三千人的规模,其中,并不包括老弱眷属。如果这一次夜间出兵仍然是全军出动的话,大概已经有三分之二的兵马走出了营地。显然是因为军情紧急,所以少公子才匆匆结束了宴会,就立即整队出兵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王勇暗暗纳罕,却没个打听消息的渠道,只得把这个好奇心闷在自己的肚子里。他独自站在木楼上,又呆呆地看了半天,兵马还没有走完,天色似乎比刚才明亮了一些。王勇觉得无聊了起来,便慢慢走下木楼,心里胡思乱想着,不得要领。
王勇寻思着,时候还早,不如回去再睡个回笼觉,走到自己的屋门前,心中一动,又想起另一件事,急忙拐了个弯,走到右首处一间堆放杂物的小柴房前,‘吱呀’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借着照射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地上躺倒着的是三个被绑缚着的人影。正是白天时候,王勇做冤大头买下的那胡人大汉的一家三口。
屋门轻响,那大汉早已惊觉,微微侧身,一双虎目怒视着王勇。
王勇用流利的胡语轻声说道:“朋友,不要惊慌,我来放你出去。”
这大汉不语,上下打量了一眼王勇,看到他手里提着的短刀,不由得眼神又变得严厉了起来。
王勇知他心意,微微一笑,短刀缓缓递出,刀锋透入三股绳索内,轻轻一用力,便划破了这三股绳索。大汉双臂一振,绳索仿佛是数条死蛇一般,从他的身上脱落下来。
这大汉甫得自由,跳起身来,茫然地望着王勇。
王勇倒转刀柄,把这短刀递给大汉,又向那躺在地上的两名女子呶了呶嘴,意思是说要这大汉为他自己的妻女松绑。
大汉接过短刀,割断绳索,为妻子与女儿松绑。然后,他又看了看王勇,说道:“你……王壮士,你为何救我?”
王勇也觉得很奇怪,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大汉说:“把我押过来的那些仆役们议论你,我都听到了,所以知道你的姓氏。”
本来,接近汉地的胡人听得懂汉语,原是很寻常之事,就好像王勇这样的猎人通晓胡语一般,这是因为数百年来,此地的汉人胡人互相战争、贸易,频繁接触的缘故。不过,这里距离汉地有千余里,这位大汉竟然也听得懂汉语,就稍稍有些奇怪了。
王勇点点头,说:“朋友,趁着天色未明,你们赶快逃走吧。”
大汉摇了摇头。
“噢?为什么你不走?”
大汉沉声应道:“草原上的牧民失了马匹,好像是雄鹰折断了翅膀,飞不远的。”
“朋友,你这个要求倒也合理,”王勇点头说道,想了想,又道:“那么,今天是来不及了,我为你们准备几匹快马,也许今天夜里,也许明天夜里,再放你们逃走,如何?”
那大汉又摇了摇头。
王勇道:“怎么?得了马匹你还不逃吗?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那两名胡人女子也已经醒来,中年女人用目光示意女儿,要她不可出声,听爹爹与那年轻汉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