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彻长老看到这个场面，也知道众怒难犯，傻了眼，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八麻愣涩长老吩咐道：“请野驴二少爷出面，讲明原委吧，如果确是咱们孩儿的不是，断无回护之理。”

那虬髯的武士，站立在下首处，高声把八麻愣涩长老的教谕宣读了数遍，众人们的怒吼声这才渐渐地减弱了下来。

野驴二少爷，在剌秃儿和三、四名恶奴的陪伴下，也坐在这大帐之内。听着众人们的怒吼，剌秃儿的脸色吓得惨白，哆嗦着说道：“二爷，二爷，可不敢对质哩，咱们，咱们……理亏呀！”

这时，朱涂野驴的强悍之气反而被激发出来了，恶狠狠地说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一刀，出去对质，便又怎样！”

说罢，他也‘霍’地一声，跳起身来，一伸手，却捉住了剌秃儿腕子，说道：“剌秃儿，你也随我来，替我提提词儿，我可没你的伶牙俐齿……嗯？怎么？你不敢么？”

剌秃儿深知主子的凶悍脾气，哪敢违拗，强笑着说道：“千军万马的厮杀阵里，也敢跟着二爷去哩！”无可奈何，只得站了起来。

朱涂野驴捉着剌秃儿的手腕，大步走到了大帐中央，倒也颇有几分豪强气概。

众人们看见朱涂野驴出来对质，都感到满意了，鼓噪声渐渐平息。

朱涂野驴跳到大帐中央，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赫腾，凶相毕露。赫腾微微一笑，与他对视片刻，便把眼光缓缓地转开了。

剌秃儿心惊胆战，口舌发干，先是向着长老们大礼参拜，叫道：“诸位长老，吉祥如意！”

然后，又向着坐在两厢的众人们团团揖拜，叫道：“剌秃儿参见列位大人！”

布彻长老说道：“野驴二少爷，你昨夜未归，可是赫腾亏待了你么？”

“不错，他捆绑着我，囚禁了一夜。”

“你们两人，何故起了争执？”

朱涂野驴皱了皱眉，看了看剌秃儿。

剌秃儿嘿嘿一笑，知道布彻长者是袒护二少爷的，于是，向布彻长老说道：

“昨日上午，在八麻愣涩长老那里说罢公务，下午无事，坐着也是闷气，二少爷便带着咱们弟兄们出营行猎作耍，虽然不是在咱们自己部落的地界上，想着若是打得了几只獐子、几只野猪，请诸位乡亲们打打牙祭，也是一场欢喜哩！”

剌秃儿现场发挥，想要讲一些混得过去的理由，布彻长老也好为二少爷开脱呀！临时编撰说辞，所以故意讲得罗索，争取思考的时间。

布彻长老点头，笑道：“这也是好的！鄙部落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野驴少爷海涵，呵呵，呵呵。”

“可是，我家少爷行过赫腾家帐篷门前，却被不知哪里跳出来的一个野汉子出手袭击。这野汉子可恶，佯称有一匹好马要贩卖给我家少爷，我家少爷看着那确实也是一匹好马，若是价钱谈得拢，凭什么不要啊！便抢过缰绳来……啊，不对，不对，接过缰绳来，想要试乘一回，看看这牲口的脚力。不曾想，我家少爷扳鞍认镫，飞身上马之时，那野汉子卑鄙无耻……”

在人群中，郑文颍在王勇的耳边轻轻笑道：“勇哥，那人说你是一个卑鄙无耻的野汉子。”

王勇气愤地说：“这厮如此胡说，才是真正的卑鄙无耻。”

郑文颍一边笑着，一边评论道：“当然很无耻，不过，他这样的恶奴，又处在这样的形势，也只好这样讲了。”

大帐前，剌秃儿继续说道：

“……那野汉子卑鄙无耻，趁着这个当儿，一拳打在我家二爷的胸口上，我家二爷当即摔倒在地，昏晕了过去。咱们当然不干啦，抄家伙要收拾这野汉子，无奈主子被野汉子制住了，冷刀子抵住了二爷的咽喉，咱们投鼠忌器，便不敢动手了。哪里知道，荷娜姑娘，荷娜姑娘却突然动手了，帮着那个野汉子，一棍子把咱们一个好兄弟的脑子打破，破了碗大的一个瘢哩，流血不止。”

这时，帐前的众人们又开始议论了起来。众人们都是淳朴直爽的性子，听了剌秃儿的花言巧语，尤其痛恨那个无缘无故施之以偷袭的‘野汉子’，激起公义心理，就有些同情野驴二少爷了。

也有比较聪明、又是袒护赫腾家的人，分析说道：

“咱们都知道野驴二少爷这次过来，是向荷娜姑娘求婚的，呵呵，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赫腾家早就拒绝了，这野驴少爷不死心，才又变着花招来央告长老们。去打猎？怎么就碰巧打到赫腾家去了？”

“是呀，是呀，正是放牧的时候，男人们都不在家的。十多名壮汉跑去作甚？这事蹊跷，倒也有趣，咱们莫吵，再听下去！”

八麻愣涩长老是一个威严的法官，平稳地推进着讼诉的程序，听罢一造的说辞，转向赫腾，问道：

“赫腾，剌秃儿总管所说的，可是实情啊？”

赫腾大叫：“一派胡言，野驴二爷打猎是假，来我家抢亲是真。”

众人们早就料到必定是这么回事儿，谁都没有当面说破，现在听赫腾大声揭露，俱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八麻愣涩长老说道：“口说无凭，赫腾，你家里确是有一个陌生人，昨天下午打伤了野驴二少爷吗？”

赫腾点头，说道：“确是有一个过路的汉子，是个侠义的好朋友，名字叫做王勇的，出手相助，救下了我妹子，我们十分感激他哩。”

“甚好，传此人进帐对质。”八麻长老说道。

王勇当即高喊一声，“王勇在此。”便大踏步地走进大帐。

朱纳野驴凶恶地看着王勇，双手用力握拳，指节劈啪乱响，恨不得一拳打死这厮，才算解恨。

剌秃儿紧皱眉头，脸上的肌肉不停颤抖，一双小眼睛被挤成了三角形，也紧盯着王勇，好像是藏在草丛里的一条毒蛇，盯着外面路过的一头大象。

王勇拜见过诸位长老，八麻愣涩长老便教他叙述经历。王勇不慌不忙，如实地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