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林军爷略一沉思,随即说道:“宝柱老弟,事已至此,我也不必相瞒。听说朱涂部落与我的八麻老兄弟最近结了一些梁子,彼此有些误会。如今世道不易,怨仇宜解,所以,愚兄想要做一做和事佬,说得双方和好如初,也是一件善事。”
薛宝柱应道:“既然如此,又何必领着兵马而来呢?”
史林军爷说道:“八麻老哥遣人给我传信,如今季节正好,野兽肥硕,八麻老哥邀我一起围猎行乐……”
话未说完,薛宝柱早已不耐烦起来,插话说道:“史林军爷,若是您念在咱们两家情谊交好的份上,就请不要插手此事了。待得朱涂兄弟破灭了韦隆部落之后,必也少不得贵部的一份好处。叔父大人也必定不忘史林军爷的恩情,以后定有报答之日。”
“啊哟,怎么有这么大的仇恨,一定要破灭人家的部落宗族呢?”史林军爷微笑着说道。
大帐内,久久无语。王勇与郑文颍屏气静听,却看不见帐内的情形。
又过了一会儿,薛宝柱这才说道:“闲话也不必多讲,朱涂与韦隆两族之间必有一战。我奉了叔父大人之命,相助铁锤兄弟,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请史林军爷速速退回洛均地界,免得刀兵一起,伤了咱们两家的和气。”
“哎呀,我受了八麻长老的邀请而来,看见人家大难临头,却不顾而去,这个么,有些说不过去吧?”
薛宝柱咄咄逼人的口气说道:“这样讲来,史林军爷是要相助韦隆氏咯?”
史林军爷没有答话。稍停片刻,又听得薛宝柱的声音说道:
“既然如此,只好兵阵上,刀枪相见了。”
史林军爷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十分和气地说道:“薛老丈的兵马,精锐无敌,谁不知晓?我岂敢不自量力,与薛军对阵呢?宝柱老弟,你可不能这样对愚兄讲话呀。”
薛宝柱听了史林的软话,不觉哈哈一笑,也放松了许多,说道:“小弟言语冲撞,还望大哥莫怪。既然咱们两家不必相斗,自然最好。请史林大哥退兵,小弟承情,日后必有重谢,决不失言。”
“可是,愚兄在这洛均族人的营中,只是一介客卿而已。并无实权。是战是和,还是要莫托王子来拿主意的呀!”
“哎呀,史林军爷,我可没工夫陪着您闲磨牙,到底是战是和,请给一个痛快话。”
“这个嘛,须得营中的族人们商议,共同决定。宝柱老弟,要不然,我引介你来拜见莫托王子,有什么话儿,你当面对莫托王子言讲,如何?”
“呵呵,”薛宝柱一声冷笑,并不答理这话,却对剌秃儿说道:
“剌秃儿大人,还真叫铁锤兄弟说着了,洛均人一向与韦隆人狼狈为奸,看见咱们要与韦隆人打仗了,岂有不想着趁火打劫的道理?我的一番好心,倒是多余的了。”
剌秃儿嘶哑着嗓声说道,“没说的,刀枪上见输赢吧!”
似乎是薛宝柱与剌秃儿起身要走,史林军爷急忙说道:
“两位,暂且留步,我还有一句话要讲!”
“既是要厮杀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剌秃儿气势汹汹地说道。
“什么话?史林军爷请讲!”薛宝柱倒是很尊敬地回应道。
“即是一句话,不妨听听!”剌秃儿见风使舵,急忙改口。
停了半晌,史林军爷才又缓缓说道:“咱们为人臣子的,受了主公的深恩,便应该是忠勤所事,为主公尽心效力,才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是不是?”
“是的……可是,那又怎样?”薛宝柱不解其意,茫然问道。
史林军爷又道:“我家豪杰大少爷与薛老丈这些年相处下来,彼此情好敦睦,即使是真正的亲叔侄,感情这么好的,也是没有的,是不是?”
薛宝柱不觉失笑,说道:“史林大哥你既然这样讲,做兄弟的还能说什么呢?就算是这样吧,那又如何?”
“宝柱老弟,对你不必隐瞒。我经常劝谏我家少主公,言道,:最近这几年来,少主公流年不利,东奔西走,到处碰壁。部落里的民众们离散亡故,怕不是只有当初繁盛时的六、七成了,再这样凋零下去,可不行呀。须是要想个法子振作一下,才是道理。”
薛宝柱沉默半晌,然后“嗯”了一声,并不表态。
藏在毡幕之后的郑文颍却是大感诧异。这番话,自己是经常听史林军爷谈起的,应该是他的真心想法。不过,今日薛宝柱此来,明明是来下战书,要来挑衅厮杀的。史林军爷却为何对他讲这个话头呢?岂不是有了向敌人示弱之意吗?
正在这样猜疑着,又听史林军爷继续说道:
“薛老丈是咱们草原上顶有名气的英雄好汉,似薛老丈这样的好汉子,数百年也出不了一人两人的。薛老丈以一人之力,数十年间,聚成了这么大的一个部落,士马精强,威震草原,很了不起啊!我这么多年以来,谁都不佩服,就只是佩服薛老丈一人!”
“史林大哥,待我回去之后,把这话儿向叔父提起,他老人家必定欢喜。”
史林军爷呵呵一笑,话锋一转,说道:“固然如此,若是与上官氏……或者是鲜于氏争执起来,薛老丈有几分的胜算呢?”
薛宝柱一愣,皱起了双眉,眼睛盯着史林军爷,不知他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