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普努尔丁公子不相信我的话吗?”郑文颍看到普努尔丁脸上的迟疑表情,微微一笑。
普努尔丁说道:“文颍姑娘,听你适才之言,只要我付出数十两白银,便可以向汉人州府购买下来那十一顶帐篷里文字书册吗?这个……恐怕……嗯,如果确实可以,那我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十一顶帐篷的书册,我想,一百头骆驼,就可以从汉地搬运回来了吧?”
普努尔丁一面不敢想像竟然有如此好事,另一面又忍不住策划着如何把这些书册搬运回来,心里患得患失,思绪起伏不定。
郑文颍大笑,说道:“如此珍贵的文书,岂可随意卖给……卖给……民间人士呢?你误会啦。”
“那么,是怎么回事呢?”
郑文颍说道:“我刚才不是对你讲过了吗?咱们州府的文藻馆有许多的文人们负责编辑修定正史。有关于吁也摩图大单于那个时代的史书,早已编纂完成。刊行发布已久。州府里随便哪一家大书肆里都可以买到的。一套大约五十多册,如果是普通纸张装订的版本嘛,有十几两银子也就可以搞定了。”
“啧,啧,原来如此。我记住这件事了,下次遇到汉人的商贾们,请他们从汉地给我捎来一套,也就是了。”普努尔丁十分满意地说道。
“很好,很好!”郑文颍笑了一笑,小心翼翼地改变谈话的方向:
“普努尔丁公子,提到吁也摩图大单于的那几位可敦夫人,有一个细节,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了呢?”
普努尔丁扬了扬眉毛,正欲动问。王勇挠了挠头皮,摇头说道:“不对呀,不对呀,对不上帐呀!”
“勇哥,什么对不上帐啊?”郑文颍愕然问道。
王勇说:“你刚才讲过,想要充分了解吁也摩图大单于的平生事迹,至少要花费数十两银子,对吗?可是,你又讲,去州府书铺购买一套,只需要十两银子就足够了,还剩下三四十两银子的差额呢?足足够咱们山民们大半年的支出哩!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哼!”郑文颍狠狠地瞪了王勇一眼。
普努尔丁刚才也正在琢磨这件事呢,听了王勇的疑惑,急忙向他解释说:
“王先生,文颍姑娘一定是把人工费啦、运输成本啦什么的这些支出一并算进去了。五十余本书册,一匹骆驼足矣!不过,从咱们绵薄山直至汉地,道途遥远,行路艰难。也没有单为这一件事差人去办的道理呀。最好的办法嘛,就是托付汉人的商队,可以节省很多。不过,文颍姑娘估计的那个数额的费用,还是差不多的。”
郑文颍轻轻地“哼”了一声,心中不以为然,不过,她也不打算继续纠缠这个枝节问题了。
可是,王勇的脸上,却是一片释然的表情,说道:
“原来如此!还是普努尔丁公子想得周全,教领了。”
郑文颍大声说道:“不对,不对!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如果加上运费开支,这个数目还要再涨,恐怕就要超过一百两银子的费用了!”
“噢?这是怎么回事?”普努尔丁与王勇一齐好奇地追问道。
郑文颍说道:“州府官方修定的历史,固然十分全面,但也稍有不足之处,有些内容比较简略,有些内容避而不录。若是想要深入研究其中的某一个专题,还需要再参考一些私人编著的书籍。购买这些书籍,大约有十余种,算是比较重要的。如果想要深入了解吁也摩图大单于时期的政治军事成果,这些参考书籍最好也都是要购买齐全的,大概还要再多花数十两银子。”
“噢,原来如此!想不到呀,文颍姑娘竟然如此精通这个专题。盼着今后与文颍姑娘多相处一些日子,早晚闲暇,也好来向文颍姑娘请教呀。”普努尔丁欣喜地说道。
郑文颍道了一声“惭愧,”又道,“我对这个问题的了解嘛,其实也是十分粗浅的,仅仅了解一些大概的重要事件而已。没什么可教你的。不过,我有一个朋友,用了十多年的时间专门研究过吁也摩图大单于的事迹,他自己就是州府官员,工作又与草原事务有关,而且,以他的身份,又可以查阅文藻馆的资料,所以,他曾经出版过四、五种有关于吁也摩图大单于的学术专著呢!很有声誉。凡是咱们州府的刺史、将军们处理草原事务之时,必需要在案头上常备这些著作,时时参阅。”
“啊,啊!文颍姑娘,闻你此言,好不教人向往。可惜,咱们草原牧民,无缘识荆如此才智渊博之士,大是憾事!”
“你要结识此人,却也容易,我替你们做个引介也就是了。”
“咦?文颍姑娘说笑了!汉地远在数千里之外,如何与那人相会呢?”
郑文颍笑道:“此人么,现在就在咱们绵薄山里。”
普努尔丁大感惊喜,说道:“此人是谁?现在何处?嗯,待此间之事稍做了结,便请文颍姑娘引我去见此人如何?或者……我愿备下一份厚礼,相烦文颍姑娘招致此人来我帐下,可好?”
郑文颍微笑着,看了看王勇。
王勇说道:“嗯,我大概能猜到你说的是谁了。”
“王先生,你也识得此人么,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郑文颍答道:“这个人名字叫做沙绍棠,曾经做过上官老狼主的老师。现在却在薛老丈的营里。你要见他,恐怕有些曲折。不过,咱们想想办法,倒也不是不可能做的。”
普努尔丁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说道:
“原来却是此人,我倒是也听说过。嗯,如果此人确是真有本领,将来有机会的话,倒也不妨见一见他。”
虽是这样说着,普努尔丁的兴致却冷落了许多。想来,他也一定听说过沙先生的那桩风流事,故而颇有轻慢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