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斯卡共和国是明令禁止军队掠夺财物的。

——但那也仅仅只是军令罢了。

当军队的建制不复存在，军令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约束作用。逃跑的士兵们渴望食物，渴望金币，渴望女人，而他们现在有枪，有人，还受过训练。任何国家的军队都是一头被专门训练出来的嗜血野兽。而现在，这头野兽失去了枷锁。

马车靠着惯性碾上了马的尸体，一下子失去平衡侧翻在地。落地的阿德利斯翻了个滚，还没起身，手已经按到了枪袋上。但这手却被悠·赫索伦一把按住了：“冷静一些，对面的人数超过一百，都持有武器，而且已经包围了我们。仅凭我们三个人没有胜算。”

说完，他举起双手站了起来：“武器挂在腰上，只是一把配剑。钱我放在在那个马车夫身上，虽然不少，但也不多。我是一个贵族，如果能让我活着，光是赎金就能让你们多赚二十倍。”

戈·凯尔被摔掉了一颗牙。他将牙齿含着血一口吐出来，恼怒的盯着那些士兵，但也只能听从他二少爷的指示，乖乖的将钱袋扔过去，然后举起双手站了起来。领头的士兵是一个留着又黑又粗的胡子的壮汉。他接过钱包，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显得还比较满意。然后，他转向了依旧匍匐在地的阿德利斯：“还有你！举起手！站起来！”

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阿德利斯，一个急躁的士兵甚至直接上去蹿了他一脚。看阿德利斯还是一动不动，悠·赫索伦急忙说道：“泷，快起来。这些底层的士兵可不认得你这个中将。”

“中将？”领头的“胡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噗”的一下笑出了声，受他影响，其余士兵也陆续发出了带有嘲讽意味的笑。“有没有人能滋醒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边摆中将的架子？”

“大哥，听说部队里那些高层之所以会待在部队里，是因为他们都喜欢男人。你看那些个将军旁边的那些亲卫队，还不是各个细皮嫩肉的，指不定晚上被怎么关照呢。

“别说，这么一说，旁边这个自称贵族的，可不是比女的都漂亮。”

“大哥，我能不能也体会一下高层的感觉?”

“大哥，我也想。”

“去去去，这边这个有些油水，还要等着收赎金。至于那个中将，要不，你们排队就地解决？”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阿德利斯将气沉在丹田，突然爆发出无比雄浑的声音，将嬉闹的士兵们吓了一跳。他缓缓的挺直腰板，四散而出的威严感让那些士兵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阿……阿德利斯中将？”

“你们拿枪，对着我？”

阿德利斯的声音让上百号士兵的身体又是一震。阿德利斯瞪了眼前离他最近的士兵一眼，那士兵犹豫了不决的将枪放到了地上。这个行动很快像瘟疫一样传染了所有的人，一时间，上百杆竟枪纷纷落地。就连悠·赫索伦也惊讶的自言自语：“想不到泷竟然已经在军队中有了这样的人望。”

将此刻在场的的阿德利斯换成共和国里其他任意一个中将，甚至是上将，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也只有哈德良奥斯与阿德利斯这两位平民出生的将领能对乱军产生如此的震慑。

阿德利斯是所有底层士兵眼中的英雄：打过无数漂亮的胜仗；虽然是平民，却从炮兵干起升到了中将；更关键的，他还相当年轻，前途无量。每一个平民士兵从刚入伍开始，就会从部队的老兵口中听到这位将领的名字。他的成就激励了许多士兵，让他们对自己的前途产生了朦胧的希望。每当陌生的军官团队因各种原因经过士兵眼前的时候，阿德利斯总会被士兵们悄悄指出来“瞧，这就是阿德利斯。”

“如果你们还认为自己是士兵，那你们就应该知道违犯军令的下场；如果你们认为自己不再是士兵，那你们也该知道当逃兵的下场；如果你们认为自己现在已经是土匪，那你们就更该知道当土匪的下场！”阿德利斯大神呵斥着。他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一个个士兵：“我要在白水关重整部队。现在是用人之际，跟着我，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既往不咎。”

“大家不要听信他的鬼话。”领头的那个“胡子”突然喊道，“我们的对手可是打不死的怪物，他只是想让我们送死罢了！”

阿德利斯瞪了“胡子”一眼，“胡子”挺了挺胸，一步跨上前来。

“贵族们只是想用我们的命保护他们的财产而已。什么阿德利斯，就是贵族为了让我们卖命，故意升职一个平民给我们看，给我们一个虚幻的希望罢了。哈，保不准他也被贵族老爷们在晚上关照过，不然他这么快就升到中将，你们拿脑子想想，可能吗？”

“跟我出来，”阿德利斯盯着“胡子”，“我要和你决斗。”

“哈，你们听到了么，决斗！多么有贵族范儿！他真的还算是平民？明明只是贵族的一条走狗，在我们平民前却摆起了贵族样！我哪懂什么贵族间的决斗规则，要是接受了，还不是任你摆布！”

“你误会了我的话，要遵守决斗规则的只有我而已，你大可随意，就当是普通的仇人间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什么意思？”

“掏出枪，瞄准我。”

“你以为我不敢么！”

“好，就是这样。小心，可别手一抖瞄不准。”阿德利斯拍了拍装在枪袋里的手枪，“依据规则，枪应该是要收在枪袋里的。但那是我的事，下贱的家伙不需要遵守。”

“你们听到了么，他说了，他说我们是下贱的家伙，哈哈！”

“我说的下贱的家伙只有指你一个而已。明明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却不知道乖乖躲起来，反而用自己无能去嘲笑成功者。这样的人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都是下贱的家伙。”

“胡子”手上的青筋爆了起来：“你说我无能?好吧，是你让我这样瞄准你的。来吧，你以为这样我还杀不掉你么？”

“还没说完呢，”阿德利斯淡淡的说道，“按照自古以来的传统，我会转身后退十步。当然，那也是我才需要准守的规则，无能的家伙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拿枪对准我的后脑勺就行了。”

“你想小看我到什么地步！”

“别急，我还没说完，”阿德利斯摇了摇头，“按规则，我数十声，后退十步，到十了才会转身拔枪射击。当然，这一点也随便你遵不遵守，想什么时候射击就射击吧。不过如果你提前射击了，就算没数到十，我也会立刻还击，这点请做好心理准备。”

“我改主意了，不瞄你的头部，改瞄你的心脏。”胡子恶狠狠的说道，“你死后，我要把你的头盖骨拿来当碗使！”

“等一下！”看事态不妙，悠·赫索伦连忙制止。阿德利斯刚刚开出的规则简直就是在自杀！“就算要决斗，也要让他吃饱了再说，他已经昏迷两天了，完全没有吃过东西，哪来的力气！”

“不必，我不会拿士兵们的食物填饱自己的肚子。”阿德利斯拨开人群，站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心脏是吧？瞄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