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三章 打韩门(1 / 1)老罗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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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军带着血管男还有其他几个人走进了会展中心的主会场。此时的血管男那夺人眼球的花臂已经被西装给盖住了。这是一个能容纳五百人的大会场,主席台上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简洁的幻灯——医疗器械企业在大型医院供应链改革中的角色。油醋街医院韩门。

会场里几乎坐满了挂着各色胸牌的人。陈真正指挥着几架摄像机选取角度。浑身挂满器械的摄影师穿插在人群中抓拍照片。李军带着手下径直走向中间第一排空着的位子,却被突然冒出的永新公司老总吴永新给截住了。吴永新说:

“李总,今天韩院要讲什么啊?”

李军示意手下先把第一排中间那几个空座位给占了,然后回头微笑地看着吴永新,“那得问韩院。他那人,发言前谁也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其实他自己也常常不知道的。”

“哈哈哈哈!没错,他就是个脚踩西瓜皮的人,讲到哪算哪。”

“让他做大会发言的人还真得有点勇气。事先你没法和韩院沟通的,即使沟通了也没用。”

“不过听说他会把你拎出来讲一讲的?”

“我不知道。如果韩院肯用微刻医疗作为例子讲给大家听,那我可赚大了!”

这时,万象医疗的曹成也已经走了过来站在他们旁边。他拍了拍李军的肩膀说:

“兄弟,都知道你现在是韩院的红人,今后多提携提携。”

“曹总客气了。你和吴总都是我前辈,我……”李军找不到词了。

“说起前辈,我好像听说长脚也来了?”

“Lehman也在这里?可我没看到千马的展台啊!”吴永新嚷道。

“他哪里用搭展台。他能来就是个招牌。好几年没在展会上看见他影子了。”曹成说。

“也是。可我也没看见他啊曹总!”

“什么叫隐形教父?隐形,能让你看见?说不定现在就在哪个角落里看着你呢吴总!”

“你吓死我算了。”吴永新说着缩了缩脑袋。

这时,好年景公司的夏薇薇一惊一乍地跑了过来,“哎,你们都在这儿啊!我还以为开始了呢,跑着来的。累死了!”

“都这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一惊一乍的。稳着点夏总!李总在呢。”吴永新说。

“怎么啦!长脚在我也这样,你管!喂,吴皮你手里的水没喝过吧?快,给我喝一口。”

说着她夺过吴永新手里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就仰头喝了起来。吴永新看着她直摇头,“学不会。做再大的老板也还是像个小太妹。”

“我们坐下吧。”

李军说着带头走到中间一个位子坐下。他手下纷纷起身让吴永新曹成还有夏薇薇坐李军身边。

门口那儿高明带着Williams和Johnny走进会场。Williams微笑着,看得出他很兴奋。高明往会场后面走去,Williams喊住他,“Why do here?(我们为什么不就坐在这儿呢?)”

高明看见Williams指着第一排中间。他抬头看去,那里坐着李军,吴永新,曹成,还在喝着水的夏薇薇和其他几个人。高明说:

“We ese like to reserve the first row of chairs for the VIP guests.(我们中国人喜欢把第一排留给VIP客人的。)”

“e ooday, Mio see Mr. Han eye in eye.(得了!今天我们就是VIP好吧,高明,我要眼对眼地看着韩先生。)”

Williams说着带头坐在了第一排血管男的旁边。高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Johnny坐在Williams旁边,Johnny却推着高明让他坐在Williams旁边,然后自己坐在最外侧。Williams侧头看着血管男,血管男有点局促。Williams主动打招呼:

“Hi!”

“Hi!”血管男吱了一声就扭过头去了。

Williams见血管男并没有兴趣和他搭讪,便坐直了身子看着主席台。

柴非走进了会场。她身穿套装,脚蹬高跟鞋,走到第一排前面,一脸霸气地看着整个会场。

高明看着离自己很近的柴非。柴非环顾会场。

“是柴老师。”吴永新说。

“韩门就是这个女人请来的吧?”曹成问道,“看她那得意劲!”

夏薇薇盯着柴非看了半天,说:“还真像个老师,看着一个班级的学生,是要收回家作业呢!”

“我可没做回家作业。我到现在还做噩梦,梦见自己忘做回家作业。”吴永新说。

夏薇薇一笑,“吴总,心理医生说那是性压抑。”

”嗯,我的确压抑。你呢夏总?”

“俩神经病!”曹成直摇头。

李军一声不响地抬着眼皮看柴非。柴非的眼光慢慢扫描到第一排。她看见了李军,“李总!”

李军居然站了起来。他微微欠身,微笑地看着柴非,“柴总!”

柴非对着李军微微一笑,然后用眼角扫了一遍第一排的所有人,包括Williams三个,然后说:

“你挑了个好位子啊李总!”

“必须的。你的场子我一定要捧。”

“呵呵,别。你捧谁的场子你心里清楚。坐吧!”

柴非说完甩头就走。李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然后慢慢坐了下来。所有人只有一直看着的份。

柴非走到陈真身边。陈真比划着和她说着什么。柴非不住地点头。

套房内,仓里满和万国面对面坐在一张餐桌旁吃着牛排。旁边是一辆送餐车,上面有一些食物。两个人闷头用刀叉对付着各自面前的牛排,每个人面前有一杯清澈的水。两人都不吱声。

一秒,两秒,三秒……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只有两个人的刀叉声和细微的咀嚼声。

仓里满喝水。他的眼皮耷拉着不看万国。万国也低头看着盘中餐,专心地吃着。

仓里满放下水杯,继续吃牛排。这时,万国开始喝水。他们没有目光接触。

七秒,八秒,九秒……

突然传来手机铃声,还有振动声。是仓里满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仓里满没有理会。

片刻,手机安静了。可是万国的手机又响了,也是带着振动。万国却看也不看一眼。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两人继续吃牛排。

会场内,柴非正从耳朵边拿下手机。她的脸上满是疑惑。她看了一眼手机,摇了摇头,把它放到包里。

这时,会场里一阵骚动。柴非抬起头来,看见韩门正大踏步地走进会场。她马上迎了过去。韩门径直走向舞台,一步步登上一小段阶梯,来到了舞台上。柴非走上舞台,帮韩门挂上无线麦克风。韩门嘴里嘟囔着什么,还回头看了一眼投影。这时麦克风开始工作了,会场里传来韩门的声音:

“好,我们开始吧。”

柴非慌忙跑下舞台。会场里的灯光开始转暗,只有对着韩门的强光非常显眼。

“我今天不会耽误大家太多时间。首先我们来看一段视频。”

韩门说着侧过身来,抬头看着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开始放映柴非制作的仓里满的视频!

投影画面:充满活力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老外指导着中国工程师安装设备;大型制药企业,大片整齐列队的药片从流水线上推出来;看上去尖端到吓死人的医疗器械快速闪过;中国医生在外国医院参观,外国医生拿着一根导管和中国医生说着什么。老外和一桌中国人吃饭,老外拿起一只螃蟹,居然是一只活的螃蟹!老外把脸凑过去细看,结果——

视频解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的中国吸引了无数外资企业来到中国开展业务。其中也包括了美国,欧洲和RB的医疗器械生产和研发企业。他们对中国潜在的巨大市场充满着想象力,都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视频解说居然还配有英文字幕!

投影画面:——老外被螃蟹夹住大鼻子,疼得跳了起来!西装革履的老外围成一堆开会——有开始扯领带的;有振振有词的,有支着下巴沉思的,有张牙舞爪驳斥别人的,有摇着手表示不行不行不行的,有站在屋外边抽烟边仰头长叹的;华尔街股票交易市场——红马甲声嘶力竭边讲电话边指手画脚;不断翻动的股价上上下下;把嘴张成大O状双手抱着脑袋的红马甲。棒球比赛中——击球手打中球,球飞出老远,远处一个队友背着镜头在奔跑,却被飞来的球击中后脑勺!他慢慢回过头来,然后不支倒地!

视频解说:“可是,面对充满着未知数的中国医疗市场,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谈何容易。法律法规,新品注册,购销渠道,业务往来,质量监控,售后服务,一切的一切,让大多数想在中国有所作为的外资医疗企业相信,虽然这是一个充满着诱惑的巨大市场,但同时,这也是一个充满着风险的新兴市场。一旦走错一步,很有可能被一振出局,不再有翻身的机会。”

会场里开始不时传来会意的笑声。韩门看向会场说:

“相信大家都感同身受。”

会场里又传来一阵笑声。

高明在Williams耳边不停地解释着视频的内容。Williams听着听着也笑了出来,“Were we stupid like that?(我们以前就蠢成那样吗?)”

投影画面:医疗器械展览会;老外和中国商人握手;老外和中国商人并排坐着签合同,中国商人频频探头看向老外面前的合同;老外给中国经销商培训;经销商带着老外拜访中国医生;集装箱在港口卸下;印着经销商公司名字的面包车装满医疗器械开进医院;自行车车架上绑满大大小小的装有医疗器械的盒子从街上拐进医院,结果失去平衡,当街摔倒!经销商把货物交给医院仓库保管员,经销商给对方递上烟,点上,双方满足地吞云吐雾,然后握手告别。

视频解说:“直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些天天想着分享中国市场大蛋糕的外资医疗器械厂商们才不约而同地远渡重洋过来敲门。他们纷纷寻找中国本土的经销商,和他们合作,共同开拓这块处女地。由此,中国大地上开始出现第一家医疗器械经销商,专门从事从外国生厂商进口医疗器械,并负责从产品注册到市场销售到售后服务的所有环节。”

柴非专注地看着投影银幕。韩门又看向会场说:

“这就是这次展会的雏形。还有,各位也都有过骑着自行车去医院送货的经历吧。”

吴永新指着银幕和曹成谈笑着。夏薇薇含着矿泉水瓶口若有所思。李军却目不斜视一脸肃杀。

柴非掏出手机,刷屏拨号……

套房里的餐桌和送餐车还在原地,可是仓里满和万国都已经不见了。餐桌上的水杯都已经空了,盘子里也空了。只有仓里满的手机还在桌上响着,也振动着。

会场里的投影视频在继续。柴非低头听着手机,传来对方手机接通后的嘟嘟嘟嘟声。这声音叠加在视频的解说词上在柴非的脑子里打转——

视频解说:“但是,市场是残酷的。中国进口医疗器械的经销商们,那些市场经济的弄潮儿,不仅要面对来自同行的竞争,而且还要经受日益严格甚至苛刻的来自原厂也就是国外生产厂家的考验。据统计,那些早期在市场上叱咤风云的经销商们,大多在五六年后就已经偃旗息鼓了。”

柴非还在听着手机,韩门面对着会场说话:

“当然,他们现在不在这个会场。恭喜在场的各位,你们活着走过来了!”

会场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笑声。

柴非歪眼看了一下韩门,手机还是紧贴着耳朵不放。稍顿,她拿下手机开始重新拨号。

“在座的有多少是原厂,也就是生产企业的?请举手。”

韩门话音刚落,会场里有四分之一的手臂举了起来。血管男看着李军,李军慢慢地举起了手。高明举手。

“那剩下的都是经销商了。所以,目前我们中国还是以经销商业务为主啊!我盼望着不久的将来,会场里的原厂数量会超过经销商数量。这也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之一。”

套房里,餐桌上仓里满的手机已经安静了,但还是可以听见另一个手机的铃声。循着声音往套房里面看去是坐在卧室门口的万国。万国坐在门框里,用左脚抵着门框,右腿弯曲着,膝盖上安放着一只小酒杯。他的左手握着土疙瘩酒壶。发出铃声的正是在他身旁地上的手机。手机响了一会儿,万国放下酒壶,拿起手机,“喂?”

会场内柴非一边讲电话一边快步走出会场。李军疑惑地一直看着她走出去。高明也注意到了。

“万总!你在哪儿啊?”

柴非一边焦急地对着手机说话一边推开门来到了会场外的大堂里。

“我在房间里。”

万国说和用右手端起膝盖上的小酒杯,然后一饮而尽,喉咙里发出“咕嘟”一声。

“你怎么在喝酒啊万总?仓总呢?”

“他走了,没告诉我去了哪里。”

“你别喝了,万总!别喝了,万医生!”

柴非说完收起手机就要往外跑。突然,她看见仓里满出现在自己眼前。

仓里满上上下下收拾得山清水秀。尤其是头发,一丝一丝往后黏在头皮上,貌似能数清数量。

会场里韩门侧过身看着投影——

投影视频:天空中呈现一片奇异的云彩,然后是一声惊雷,画面瞬间曝光过度!然后从曝光过度的画面中“DuangDuangDuangDuang”浮现出1997四个大字。稍顿,满屏出现了仓里满年轻的脸。他正傻呆地盯着一根CBC导管看。他双眼瞪得老大,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一只蚂蚁在他的鼻梁上由下往上爬行。画面从仓里满的脸部特写拉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秃顶中年人正站在他旁边。下一个画面——刻有“千马医疗”四个字的黄金铭牌被捧在仓里满的双手里。仓里满穿着无底线宽松的一套西服,打着领带,头发整齐地胡乱堆在脑袋上,脸上则露出富有田园风格的微笑。仓里满看着镜头,停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想把铭牌挂到墙上去,却怎么也挂不好,铭牌还差点落下来。这时,一个长发女子的窈窕背影进入画面,帮着仓里满一起挂铭牌。

视频解说:“风云变幻却止不住真正的英雄在正确的时间横空出世!九十年代末,有一家进口医疗器械经销商在上海悄悄地成立了。刚卷进市场大潮的它,在那些气势如虹的同行中显得很不起眼。当时,它只代理一种产品,一种由美国Longfly公司生产的CBC导管。可是20年后的今天,这家公司已经完成了数次蜕变,几度凤凰涅槃,终于从一家有三个人草创的无名公司,成为在国内医疗器械经销商圈子里一言九鼎,镇得住江山的龙头老大。他的创立者,更是被看做业界传奇,隐身教父。他就是——”

会场里骚动声越来越明显。第一排的几个人更是兴奋不已,除了李军不露声色,几个人都差点要站起来了。高明在Williams耳边也说得很激动,Williams用手指着银幕大喊:

“Longfly! I see Longfly!(朗飞!我看见了朗飞!)”

这时,投影的视频停住了。解说也停在了“他就是——”三个字上。韩门转身面对会场大喊:

“他是谁?!”

会场里响起杂乱的声音——

“仓里满!”……“长脚!”……“Lehman!”……“长脚!”……“Lehman!”……

就在门外,柴非问仓里满:

“万总怎么没来?”

“他不爱凑热闹吧。”

“他怎么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酒!”

“他现在在喝酒吗?我和他一起吃过饭才过来的啊。”

从会场里隐约传出“仓里满”,“长脚”,“Lehman”的喊叫声。

“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啊仓总?他不可能无缘无故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喝酒的!”

这时,柴非身后的大门突然敞开了。会场里韩门大声的喊叫传了出来:

“他就在门口!我们欢迎千马集团董事长仓里满来到会场!”

会场里传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仓里满整了整衣襟,微笑着,正要走进会场,稍顿——

“把我的门卡带上。”

说着,他从外衣内袋掏出一张门卡递给柴非。柴非接过来。随后,仓里满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进会场。里面传来更热烈的掌声。柴非看着会场的门慢慢合上,里面的声音也被隔离了。她想了想,扭头便往外跑去。

李军黑着脸一直盯着仓里满走进会场。血管男肘击了李军一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李总!你是不是想多了?”

“玩我!”李军咬牙切齿。

“长脚就是有腔调!”夏薇薇崇拜地看着仓里满说。

“Mr. g!(仓先生!)”Williams睁大了眼睛。

“What did I tell you? We would see him in this very place!(我和你说什么来着?我们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高明心里终于松了一下。

仓里满信步走到会场前的中间,正对着李军的座位。仓里满对着会场颔首致意。坐在李军右手边的吴永新,曹成和夏薇薇都站起身来。三个人一起往右边挪了挪,让出李军右手的座位。李军不动声色地看着仓里满,而台上的韩门却在看李军。

Williams一直看着仓里满的一举一动。高明也站了起来。他的右手想伸出来又没伸出来,等着仓里满看见自己。仓里满果然看向高明,高明正要上前握手,仓里满却把目光滑到了Williams的脸上。仓里满对着Williams微微一笑,Williams在椅子里微微欠身致意。仓里满没有正眼看一下李军,而是直接坐在了他的右手座位上。吴永新侧头看着仓里满,笑。

投影视频开始播放柴非对仓里满的采访。看画面,采访是在仓里满的办公室里进行的。仓里满和柴非面对面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办公桌后高大的雪鹰标本栩栩如生。有强光打在雪鹰的双眼上,令每个看见的人都不免怀疑这是一头有生命的鹰。

柴非:“仓总,您能否用最简单的词来概括20年来自己的心路历程?”

仓里满:“格局,布局和结局。1997年成立千马医疗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那就是把朗飞公司的CBC导管卖到中国的医院里给医生使用。就这么简单。”

Williams盯着视频。视频画面出现一张褪色的彩色照片,标有25/9/1997的日期。仓里满身穿宽松得没有底线的西服,笑容满面地和一个高大的老外握着手。他俩一起拿着一张貌似证书的纸,面对着镜头。和踌躇满志的仓里满比起来,那老外明显地底气不足。

台上的韩门发现Williams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个视频画面。

仓里满:“随后我花了10年的时间在心里搭建了千马医疗未来10年的框架。”

柴非:“您说的框架,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格局?”

仓里满:“审格局,决一世之枯荣。格局,决定于人的世界观,人生观,还有价值观。”

台下,仓里满看着视频的头,低了下来。他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柴非:“您说的三观怎样体现在刚才说到的千马医疗未来10年的发展框架里?”

仓里满:“那是2007年左右了,离开现在正好十年。我当时一个最重要的觉悟就是,这是一个变化的世界。当时千马医疗已经是国内成功的医疗器械经销商,可是我想,再过10年,这个地位一定会遇到挑战。这个挑战不是来自于同行,也不是来自于我们的原厂朗飞公司,而一定是来自于我们的客户,也就是医院。”

突然,视频停止了,所有人看着韩门。只听韩门说:

“不得不说,10年前Lehman的这个觉悟我们今天回过头去看,可以说是高瞻远瞩。”

吴永新不停地点着头。他侧头看仓里满,发现仓里满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一边柴非急匆匆地来到1112房门外。免打扰的灯亮着。柴非想了一想,还是开始敲门。

万国还是坐在卧室的门框里,左脚抵着门框,弯着的右膝盖上搁着一个小酒杯,酒壶和手机都放在地上。他背靠着门框,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根本不听敲门声。

柴非敲了几次门,里面没动静。她掏出门卡打开门,轻轻地把自己的身子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万总?万医生?你在吗?”

没人答应。柴非轻轻地合上房门,慢慢地往房间里走。没多久,她发现了万国。她走过去,“睡着哪?”

她蹲下来,看着万国的脸。万国平稳地呼吸着,没动。柴非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个人喝啊?不够意思,都不想着喊我一起喝。”

她拿起地上的酒壶,晃了一晃,里面的酒所剩无几。她放下酒壶,拉住万国的左手,“别装了。喂!”

会场里韩门的声音在继续:

“10年前的医院供应链模式已经不能适应现在区块链和人工智能大行其道的时代了。医院向所有经销商提出挑战。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关键看你自己是否能紧紧抓住时代的脉搏,接受我们的挑战,在医院供应链创新的大戏中找到自己的位子。”

血管男肘击李军,看着他那阴沉的脸说:

“听起来韩院是要下手了啊,李总!”

“看来他早就下手了!”

李军的话音刚落,会场的大门突然“哐”地一声响。所有人都看向大门,发现一个人刚刚进场,因为没把住门,所以门重重地合上了。那个人显然也没料到门会发出大声,正用手捂着嘴,很吃惊的样子。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飞也似地跑到会场最后,躲进了人群——是胡晓丽。

这时,投影视频继续。

柴非:“关于人生观方面,您当时是怎么想的?”

仓里满:“人生苦短。”

会场响起了笑声。

夏薇薇轻声说:“必须性感。”

柴非:“所以每个人都必须有很好的人生规划。我理解得对吗?”

仓里满:“培养接班人。”

柴非:“您对接班人最高的要求和最低的要求是什么?”

仓里满:“最高的要求是两个字——忠诚。最低的要求是两个字——忠诚。”

胡晓丽在最后一排慢慢地支起了脑袋。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她,便放心地看银幕。

柴非:“很少有人会如此直接地公开自己对部下的要求是忠诚两个字的。”

仓里满:“所以我是少数人。”

会场里再次响起笑声。视频里的柴非也笑了。

柴非:“关于忠诚,您是否也会潜移默化地应用到和原厂朗飞的关系上?”

高明暗暗吃惊。他转头看着Williams,发现Williams也在紧张地看着银幕。

视频里的仓里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并不相信老外能理解我们中国人的这两个字。当然,我们可以很轻松地把这两个字翻译给他们听,但他们不会理解那里面的情感因素。所以——”

说到这儿,视频里的仓里满转过脸来,直直地盯着镜头。看着银幕的Williams暗暗一惊。

仓里满:“Loyalty,l-o-y-a-l-t-y,Loyalty,我可以翻译给来自Longfly的我的美国朋友听,这是忠诚的意思。不过,他一定会想,让一个原厂对自己的经销商表示忠诚,无异于天方夜谭。Am I right?”

仓里满对着镜头说的这句话在Williams的眼里分明是在讲给他听的。韩门看着Williams。

柴非:“您英语几级?能背出Loyalty这个单词的,应该在四级以上了。”

这时视频里的仓里满把脸转离镜头,继续面对柴非。

仓里满:“我英语零级。Loyalty这个词很好记啊,听起来不就是‘老要提’三个音吗?都知道我老要提忠诚,就是我老要提Loyalty,这不顺理成章地就记住了这个词。”

视频里的柴非已经笑得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拼命想用手捂住咧开的嘴。会场里更是笑声震天。

柴非:“老要提Loyalty!您可真有才!还很应景!看来Loyalty还真得老要提。“

这几句没有英文字幕。Williams着急地看着高明,高明摸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翻译。

仓里满:“必须老要提,否则我无法进行一个横跨10年的布局。高手对局,起在格局,成于布局。格局贵在宏大而又不缺精细,布局则难在别出机枢而又错落有致。”

这一句又没有英文字幕。Williams更着急地看着高明,高明已经开始擦汗了。李军的脸越来越黑。他的双眼暴突着,嘴巴紧紧地闭着,貌似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这时,视频又停了。韩门说:

“好一个别出机枢而又错落有致……”

突然,李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喊:

“这有点过分了,韩院长!”

他把所有人都惊到了!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有一束追光打在李军身上。

“你有问题吗?”韩门问。

胡晓丽把脑袋支得很高。她一脸疑惑。仓里满是场子里唯一一个不动声色的人。他没看李军。

“您是不是自己也没看过这个视频?”李军问。

血管男在偷偷地扯李军的衣袖。李军一把甩开了他。韩门提高了嗓门:

“你有话直说!”

“老要提Loyalty这样的内容貌似和今天您演讲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

“风马牛非常及!”韩门一拍讲坛,“风把马吹上天最后落在了牛身上。怎么不及?”

会场里一片笑声!

“韩院长,我理解您想在今天推出合作伙伴的心情,可是也不用老要提Loyalty这些私人话题吧?”

韩门突然怒吼起来!

“我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说什么理解,我看你是想多了吧!”

Williams一脸疑惑地看着怒气冲冲的韩门。会场里鸦雀无声。稍顿,韩门冷静了下来,“看来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样的境界。你既然提出来了,也好,我就多说两句。你请坐!”

李军坐了下来。仓里满测过脸去看着他。李军也转过脸来看仓里满。仓里满微微一笑,然后伸出右手,在李军的裤腿上用手指作势帮他掸灰尘,“你心急了一点。”

韩门继续演讲,“刚才我已经说了现在医院在向在座各位提出挑战,不管你是生产厂商还是经销商,都面临着同样的挑战。可是我没料到我站在这里,此时此刻,也同样会面临挑战。”

会场里一片笑声。

“刚才那位站起来挑战我的同道是一位国内生产厂商的杰出代表,我个人很欣赏他。他问,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谈忠诚这两个字,为什么我们老要提Loyalty。(笑声)真正的忠诚,不是在顺风顺水,璀璨辉煌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而是在残酷的变革中,在人心浮动,人心思变的关头表现出来的。医院的供应链要变革,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就是在座各位。这就是考验大家是否忠诚的关键时刻了。不是一年前,不是两年前,而是此时,此刻!刚才挑战我的那位同道说我偏离了主题。我今天的主题是什么?”

他按了下电脑键盘。银幕切换到幻灯片——医疗器械企业在大型医院供应链改革中的角色。

“医院供应链的巨变谁也挡不住,你们的角色马上要变了。你们可能心生怨恨,甚至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也有可能主动调整心态,适应新的角色,把眼光放长远,不图一时一地的盈利,而是重建自己的格局,找到新形势下适合自己发挥长处的角色,和医院一起成长。选哪一个,你们自己定。这,就是对忠诚度的考验。过去几十年来,你们和医院一起成长。医院因为你们用上了最新的国外医疗科技,你们也从医院这里赚取了丰厚的利润。那个时候不用谈忠诚,因为没有挑战。而现在,挑战来了,也恰恰是该谈忠诚的时候了。奉劝各位,今后无论发生什么变化,要始终忠诚于自己服务了几十年的市场,主动维护这个市场的良性环境。反过来,市场也会为你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忠诚而奉上更丰厚的报酬!”

会场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李军大喊:“我们需要公平!”

韩门怒吼:“我给你公平!”

会场里再次鸦雀无声!大家看着韩门。Williams看着高明,高明看着韩门,无暇顾及翻译。

“不久,我就会公布油醋街医院的改革方案,然后所有符合资质的公司都可以来打擂台参与我们的改革。”韩门说,“我相信能参加这个展会的公司都是符合资质的,所以原则上欢迎在座的各位都能献计献策,主动参与!”

会场里再次响起掌声。吴永新转头看着曹成,然后和他咬耳朵,“打擂台就算了好伐。有谁能打赢仓老板的?”

“讲总归要讲一讲的。再说,小李子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曹成说着向李军的方向努了努嘴。吴永新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李军,“如果有长脚,韩门不会看上他的。”

夏薇薇突然插嘴:“你们要吃什么?我肚子饿了。”

“我们吃瓜。”吴永新答道。

这时李军又要站起身,却被仓里满按住。李军看着仓里满,仓里满在摇头,“适可而止。”

套房里,坐在门框里的万国已经恢复了生机。他微笑着,听着坐在旁边地上的柴非说话。

“仓里满那个混蛋你不用搭理他的万医生。见他第一面我就看出他有心理问题。”

“你那么厉害?”万国看着柴非红扑扑的脸问。

“他就自卑两个字。这两个字大大地写在他的脑门上,每天晃进晃出人人都看得见!”

柴非一边说一边拼命地拍着自己的脑门,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善良和自卑,不懂先有谁。是因为善良而自卑,还是因为自卑而善良。”

“他善良?”

“他对我好。”

“万医生,和你们两个说话我真的很有挫败感你知道吗!我觉得我这么媒体人像个媒人。”

“媒人?你给谁说媒?”

“你,还有那个你说对你好的人。”

“你给我俩做媒?”

“差不多。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了让你如此沮丧?”

“他让我要好好谢谢你。来西安之前根本没想到你会帮这么多这么大的忙。”

这时房间里的座机响了。柴非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接电话,“哎,你好!哦,的确开着免打扰,那我马上开门。谢谢!”

柴非挂上电话,一边跑到门口开门,一边回头对万国说:

“酒店来布置party会场了,快!”

柴非打开房门,过道里几个酒店服务员已经等着了。他们拿着椅子,酒具和花束。

会场内投影视频在继续。大大的投影银幕上柴非在和仓里满对话——

柴非:“那,是不是可以分享一下您的价值观了?”

仓里满:“我们有生产商,我们叫原厂。我们有经销商,我们也叫代理商。原厂永远认自己为比经销商更有价值,因为他们生产,他们还研发。可是我一直认为,渠道为王。但是,要做到渠道为王,作为渠道的经销商,不能固步自封,而要主动出击。”

视频里的仓里满说到这儿戛然而止,然后微笑地看着柴非。后排的胡晓丽露出会意的微笑。

柴非:“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刚才说的话里最关键的是四个字——主动出击。”

胡晓丽拼命地点头。旁边有人侧目,胡晓丽马上把头停了下来。同时银幕上——

仓里满:“哈哈哈哈!抱歉,我只能点到为止。”

柴非:“我理解。可是除了您欲言又止的那个点到为止之外,10年前您成立了千马后勤服务公司和油醋街一号餐饮服务公司,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主动出击?”

仓里满:“那是我的骄傲。”

柴非:“您一直很骄傲。圈子里的同道都这么评论您。”

会场里一片笑声。

仓里满:“你是一个好主持人。经常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点我一下,很酸的。”

柴非:“大家也都很尊重您。”

仓里满:“骄傲不好,没有礼貌。可是说起千马医院后勤服务公司和油醋街一号,我想那不是我一个人的骄傲,那是整个千马集团的骄傲。从刚成立的千马医疗到现在集千马医疗,医院后勤和餐饮服务三家公司于一体的千马集团,可以说三者的价值互相渗透,互相滋润。这好比是一个封闭的生态园,看似分开的三个有机体其实互相依赖,互相利用,最后达到新陈代谢完全自给的一种最高境界。这是一种非常持久,非常坚固,能自我生长的生态。”

柴非:“如果是一套即使与外界隔离也能自我生长的生态,那就是百毒不侵了。”

仓里满:“最好不要侵我。原因就三个字——死不了。”

柴非:“您说什么?不要亲你?”

仓里满:“侵略我,侵略的侵,不是那个亲。”

视频里柴非乐坏了的脸突然定格——正面大特写:咧着嘴笑,上下八颗牙,两眼眯成缝。

银幕上的柴非在笑,现实中的她却正在指挥着酒店服务员布置套房。房间里很多人,搬桌子,放椅子,搁酒具……柴非嚷嚷着:

“哎,来来,都过来把这床搬走。对,到时候这里布置成秘密会议室。”

万国走到柴非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喂,看着点我的行李。里面有土疙瘩酒,只剩两壶了,看好啊!”

“知道了。你去散散步吧,这里交给我了。他们可能也要结束了,一会儿就直接过来。”

“好戏一场接一场。”

“你是总导演。”

“都是演员。导演只有在最后的时刻才露面。”

柴非一愣。她的神情没能逃过万国的眼睛。

“行了,我下去走走。大家都不要剧透哦!”

说着,万国笑呵呵地走出房间。柴非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会场里,韩门的视线从银幕上柴非那张16颗牙双眼眯成缝的大脸上收了回来,面对听众讲话:

“刚才的故事是说过去十年的事。现在需要各位考虑的是今后十年,应该怎么做。从国外买了货,加价卖给医院从而得利的模式将很快一去不复返了,不要存在任何幻想。即使我们愿意保留这个古老的但颇有东方人情味的商业模式,国际环境也不允许我们这么做。”

“哎唉!这个词用得好——颇有东方人情味的商业模式。是不是很有才?”吴永新感叹道。

“即说到了点子上,又不失儒雅的风范。的确高!”曹成点赞。

韩门的声音再次把两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况且,我们并不愿意和国际大环境隔离,相反,我们致力于打造即符合国际商业规范,又具有可操作性的地域标准。毕竟,我们要的结果是让我们的患者受益。说到最后我才亮出这个最根本的利益诉求,但这恰恰是我们做所有变革的初衷。谢谢各位!”

会场里爆发出掌声。韩门看见Williams在拼命地鼓掌,便微笑地向他点头致意。

“好戏还刚刚开始啊仓总!”李军扭过头说。

“我们都是戏子,李总。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就让导演去琢磨吧。”

“恐怕导演也是个戏子吧?谁是这部好戏的幕后策划和投资人,谁才有资格琢磨。”

“你想多了。”

仓里满站起身来拍了拍李军的肩膀,然后看向舞台上的韩门并和他做了个手势。韩门会意,“会后仓总在会展中心酒店的1112房准备了酒水,欢迎有兴趣进一步交流的同道过来坐坐。另外,刚才的视频会由组委会推送到各位的微信上,大家不用问我拷贝。”

仓里满已经要走出会场了。他还是那副头也不回不紧不慢的样子。韩门走下舞台,也往会场外走去。Williams想急着跟上去,却被高明拉住,“There is a party in Mr. right him and perhaps Mr. Hay. What do you think?(现在在仓先生的房间里有一个派对。我们可以在派对上见到仓先生,可能还有韩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棒极了!)”Williams几乎要雀跃。

胡晓丽看着仓里满和韩门几乎同时走出会场便马上掏出手机,拨号,“他们出来了。嗯。”

她收起手机,然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稍顿,她急匆匆地往会场外走去。

仓里满和韩门一起走出会场来到连接会场和酒店的一个庭院里。由于只有VIP才住在酒店里,所以庭院里并没有什么人,很安静,有鸟叫,有竹子。

“没想到我们会在西安见面。”韩门说。

“这里离我的老家近,所以你会吃亏。”仓里满笑得很邪气。

“地点不重要。人重要。”

“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他们俩打得比我们俩要凶得多了,居然也能见,那我俩更得见。”

“不是这么说。应该说我们俩打得还不够,要和他俩学。”

“你还要打?”

“你还欠我一顿打,你忘了?”

“你小子怎么这么死心眼的?”

“没打够,这见面就没味道。”

“可是你也不会打架啊!”

仓里满突然停下脚步。他四处看了看。韩门也停了下来,“怎么,你现在要打?一会儿还有鸡尾酒会呢,你……”

正在这时,突然从竹林子里窜出来两个蒙面人挡住了他俩的去路!韩门吃了一惊,仓里满却貌似胸有成竹,只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这两个蒙面人一个壮实,一个瘦长,此时站在仓里满和韩门面前。四个人都愣了片刻,然后瘦蒙面过去拉仓里满,壮蒙面挡在韩门面前说:

“你!过去那里坐下!”

仓里满往身后一看,那里有一块尖尖的大石头。他又往旁边一看,那里有一块圆圆的石头。

“我坐那里可以吗?这石头尖,坐着会痛。”他认真地问。

瘦蒙面貌似做不了主,看向壮蒙面。壮蒙面不耐烦地扬了扬脑袋,“就坐那尖石头上!老实点!”

仓里满无奈,慢慢地坐到了那块尖尖的石头上。瘦蒙面紧逼一步,看住了仓里满。

这时,韩门貌似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他松了松身子,貌似要大干一场。壮蒙面看着他喊:

“把外衣脱了!”

坐着的仓里满一愣,满脸狐疑地看着壮蒙面和韩门。韩门倒也干脆,把外衣脱了放一边然后说:

“想得真周到。我一会儿还要参加活动,这外衣还真的不能弄脏。”

话音刚落,壮蒙面一个拳头打过来,正中韩门面门!韩门后退几步,捂住了脸。壮蒙面看着韩门,韩门站稳脚跟,慢慢地把手从脸上拿开。还好,没有出血。

“我说了一会儿还有活动,你干嘛偏偏打我的脸?!”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向壮蒙面,然后和他扭打了起来。显然,他不是壮蒙面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壮蒙面压在身子底下。仓里满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还探过脑袋凑近看被压在地上的韩门。

壮蒙面开始拳击韩门的脸。一下,两下,三下……

仓里满想要站起来,被瘦蒙面推了一把。他跌坐到石头上,差一点没滑到地上。

壮蒙面把韩门从地上拉起来,然后一脚踹在他的胸前。韩门后退倒地,捂住胸口。

壮蒙面回头看仓里满,发现仓里满吃力地坐在尖石头上没啥反应,便走过去拉起韩门。韩门早就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壮蒙面却把自己的额头重重地击中韩门的额头。

韩门大叫:“啊!痛!”

他的脸上已经血迹斑斑,青一块紫一块了。壮蒙面貌似还不想罢休,他拉住韩门胸前的衬衫,一个大背包又把韩门撂到地上。

“痛!”看来韩门真的很痛。

这时远处出现了万国的身影。他朝这边看,然后马上奔跑过来。他大喊:

“住手!”

壮蒙面一惊,和瘦蒙面一起看向仓里满。只见仓里满默默地低下了头。壮蒙面向瘦蒙面扬了一下头,两个人便飞也似地钻进竹林,消失了。这时,万国跑到倒在地上的韩门跟前。

“痛!”韩门捂着脸。

万国先看了一眼还坐在尖石头上的仓里满,见他没反应,便蹲下来扶韩门起来。

“万医生,你怎么在?”韩门问。

“我在散步,看见了才跑过来。”

“你来早了。”

“什么?”万国不解,扭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仓里满。韩门继续说:

“我应该还要被多打一会儿的。”

“来,我扶你去房间。那是你外衣吗?”万国决定不理会韩门那听不懂的话。

“你们仓总看着我被打呀,他一动不动。”

仓里满吱声了,“我被看着,能动吗?”

“他不会打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万国圆场。

“我知道,我知道。万医生,不用管我,我自己去房间。我洗洗就来。”

“你还参加鸡尾酒会啊?”

“柴非关照的,今天就顶你们仓老板了。呵呵,我没事。”

韩门说着脱离了万国的扶持,拿起搁在石头上的外衣,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远了。

仓里满这才从石头上站起身来。

“死脑筋!”他低声说,“旁边明明有圆圆的石头,偏让我坐在这尖尖的石头上!仓健这小子还在恨我哩!”

万国看着他莫名其妙,“什么?”

“我自言自语呢。”

“韩门还是老脾气。”

“被打成那样还要来参加party,一个字——犟!”

“你也不能把他打到ICU里去吧?”

“这只是一个开始。我总有一天把他打进ICU。老爷子躺在ICU的场景我不会忘。”

“你狠。”

仓里满和万国慢慢走向酒店。

“你既然想让他知道是你让人打他,又何必让人蒙面呢搞得像打劫。”万国不解地问。

“是仓健和我在这儿雇的司机。仓建说不想让韩门看见自己的脸,所以他们就蒙上了。”

“是仓健?呵呵,出息了。”

“这小子手脚挺重,打起架来有模有样。这活适合他。”

“看来韩门现在是真的需要你出手帮他。即使打落牙齿也往肚子里吞呢。”

“这人就是这么可怕。我还是担心他的人品,可现在看着他还真想做一点事情的。”

“他也是愿意帮你的么,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他也知道你心里还是恨他。”

“所以才可怕。刚才我真想听他说他不来参加party了,可他却当做没事一样。”

“这就是韩门。这就是仓里满。你俩,棋逢对手,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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