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背后的声音,尚天恒顿时轻松下来,是根牟昊。
他平静的轻轻发声,“根牟昊,是我!”
肩头一轻,长剑撤去,尚天恒扭头看清了背后蹲伏着的根牟昊,那略带羞愧的笑脸在夜色中依稀可见。
看到尚天恒探寻的目光,根牟昊低低的说,“那两个钉子都被我悄悄解决了,不过远处好像还有人在走动,似乎有五六个。”
“出事了,撤,走原路撤出城卫府!”
尚天恒立刻做出决断,根牟昊迟疑了一下,“要不给他们再加把劲?”
对于尚天恒来说,这是漫长的一天。
而且惊心动魄。
他的右手现在还有些微微颤抖,那是过于专注进攻带来的后遗症。
身体也有轻微的脱力感。
每次恶战之中,自己总是异乎寻常地冷静,反应迅捷,杀伐决断。
但是恶战过后,身体自有它调节恢复的法门。
尚天恒没有去理会这些熟悉的战后症状,让它自己去吧。
他现在思索的是出路,到了明天早上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这段时间以来的隐忧终于不出意外地变成了现实。
自从自己屡次立功,郑伦和苏全忠逐渐开始对自己疏离,尚天恒理解他们的尴尬,一个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一个一直暗暗自许为未来的中州之主。
自己并没有想要争功,但是却意外的使他们成为了陪衬。
两人都不是心胸开阔之人,特别是苏全忠,对于脸面更是十分看重。
在这之后,自己虽然在明面上得到了升迁和奖赏,但是实际上,在中州这个军政体系中,却是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打压和边缘化。
前世一样经历过军中沉浮和社会摔打的尚天恒,面对这种局势倒是十分坦然。
不遭人妒是庸才!
在一个人的上升通道中,必然会遭遇各式各样的妒羡、嫉恨和打压。
破土而出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问题是来到这个生存相对后世残酷许多的时代,又是处于社会最底层,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只有一路奋力向上,迅速冲破层层阻力,尽快浮出水面,才能再来从容的思考和布局,才能对选择以后的人生道路,夺得一些自主权!
尚天恒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对名利十分热衷的人。
少年时的自己,也曾有过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梦想。
时至今日,岁月的砥砺,沉淀于心,现在的自己,已经明白,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是用自己的的手,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我的梦想,就是站着做事,踏实做人,从心所愿,护住我所在意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在子受殿下热络招揽的时候,自己婉拒的原因。
卷入储位之争,夺取从龙之功,从来不是自己的理想。
而中州,是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站,自己从来没有放弃想要找到回去的路的想法,内心深处一直渴盼和家人重聚,所以恋恋不舍。
加上,虽然遭到一定程度的打压和边缘化,这种程度的压力自己还可以承受。
另外,不得不说自己对苏护其人还是抱有幻想,这也是自己为什么急着赶到中州城的原因。
苏护好歹是一方雄主,眼光应该长远些吧。
自己在治军上的突出业绩,苏护肯定都看在眼里。
苏护要的是制衡,是苏家对中州局势的全面把控,自己应该属于他愿意招揽的对象吧。
从今天见面看,他也并未放任其他人打压自己。
也许苏护准备之后再度启用自己,甚至很有可能是大用!
现在的打压和将来的拉拢,都是上位者的心术。
尚天恒自己更信任绝对的实力碾压,不愿意太过使用权谋,不等于他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既然如此,自己等得起!
利用这段蛰伏的时间,加紧进行队伍的锻炼,以及兵器的改造实验,正是合适的时机。
未曾料到,有荷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
遇到有荷的时候,正是自己心绪大乱之时。
在感觉归去无望中,对前世的幻想渐渐渺茫,自己又遇到了和妻子十分酷似的有荷,那温柔的情意,刹那就撬开了自己的心防!
尚天恒承认,在那一刻,自己放下了穿越以来时刻高度警惕地提防,还原成了一个普通男人。
他,是真的累了,也许,内心深处也还带着那么一丝期盼,是不是可以就此安顿下来,重新有个家。
但是,这一刹那的心旌摇动,就差点带来了杀身之祸!
今晚和有荷差点欢好的那一刻,有荷纱衣滑落,露出手腕上那朵刺青,电光火石之间自己就明白了!
有荷也是西风城的人!
她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
生死存亡的那一刻,自己狼狈翻身,不想却把有荷转送到了刺客剑下!
有荷身亡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眼光里,有惊愕,不可置信和愤恨,也有失望,爱恋和解脱......
尚天恒从未想到女人的心思会这般复杂。
有荷虽然和小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绝不像自己曾经自欺欺人的想法一样,是上天对自己的补偿。
不是。
她是这个世界发给自己的一个明确信号。
斩断所有对前世的幻想,奋力生存下去!
这是一个更加原始和残酷的世界,也是一个充满宝藏的荒野。
在这场生存游戏中,两军相逢勇者胜。
只有更坚韧,更冷静,更狡猾的那些人,那些有着更强烈求生欲的人,那些不断锻造自己变得更强大的人,才能继续走下去。
这是一个残酷的教训。
也是自己一帆风顺以来的第一课!
只是,今晚的变化,使自己今后的道路变得更加波云诡谲和不可预料!
中州城自己是留不得了!
尚天恒不认为苏护还会留着自己的性命。
今晚的事情前后,已经证实了金花夫人也必是西风城的谍探!
但是,不管苏护知道与否,苏定方的立场又如何,斩杀了苏定方,自己与中州苏家已经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怨!
他敢断定,即便是巴不得马上亲手杀了苏定方的大公子苏全忠,回头看到自己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先砍了自己!
何况,自己先前已经和苏全忠结下了梁子,这一下,苏家拥立大公子和拥立二公子的两派,都成了自己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