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天恒此刻思绪纷杂,有些茫然。
刚才从后来的西凤城来人对话中得知,有荷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西凤城主镇西伯侯季昌之女!
这一下,自己和西凤城结下的仇怨,竟然也不比和中州苏家的小!
尚天恒自嘲地笑笑,好了,原来隐隐曾有过投奔西凤城的想法也该彻底打灭了,西凤城现在坐实了自己的杀人罪名,都杀了人家的城主之女,这条路是彻底不通了!
刹那之间,自己现在竟然已经和这个世界上两大势力结成了生死大仇!
有一瞬间,尚天恒想过马上只身出逃。
从自己这段时间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和自己现在拥有的能力,只要立刻潜逃去往除开中州和西凤城以外的地方,凭借还不错的武艺,有锋锐的兵器,更有今晚巨大冲击以后,坚定的活下去和闯出自己一番天地的决心,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但是,他瞬间也更加意识到,这样决不可行!
他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再是一个人了呵!
不知不觉之间,自己身边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老炉匠一家,曼娘姐妹,金正阳、秃流黑这些同袍,秋涛兄弟和根牟昊、班怀德这些手下,还有飞鸦军里面忠心追随自己的众多兵士和落雁镇上竭心琢磨改进锻造工艺的许多匠工......
他们,都以自己为依靠,以自己为指望。
如果自己一走了之,承受中州城和西凤城滔天怒火的人,就将是他们了!
以这个世界动辄就鞭打、流放、斩首的处罚风格,尚天恒毫不怀疑,如果追捕不到自己,这些曾经追随自己的人们会遭受到怎样的可怖处境!
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他默默思忖,平静地面庞之下,是不可动摇的决心。
哪怕千难万险,哪怕再次低下头颅。
哪怕,转头再去找子受殿下,从此踏进更大的旋涡。
我也在所不惜。
我要守护那些我在乎的人。
我要守护那些信赖我的人。
我要守护那些忠心追随我的人。
小柔,如果你也和我一样思念,请护佑我吧。
我将再不会扔下一个人,就像现在扔下你一样。
我将再不会让谁失望,就像现在让你失望一样。
锥心刺骨,无可替代。
男儿心如铁,至死方可休。
晨光初现,中州城的大街上却是很热闹,城卫府一股浓浓的烟雾四处弥漫,“走水了,走水了!”
喧嚣声打破了往日清晨的那份宁静。
现在城卫府会是个什么样子?
尚天恒跨马奔驰在城外的官道上在心里琢磨着。
一大早谎称有紧急军务要去西山,尚天恒就带着自己这二十多人出了城。
中州城是无法再呆下去了,西凤城也不可能去,只有南下去沫邑投奔寿亲王了。
今后的路会走成什么样子,尚天恒琢磨很久也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再去想。
安排了几名亲卫分别往落雁和西山方向去做些布置,自己就向西赶往青石坡和带来的大队汇合。
按照尚天恒在西山派来的信使送来的命令,金正阳带领着大队将押送的俘获和关勇完成了简单的交接,尔后便离开了西山,向青石坡匆匆赶来。
青石坡。
和自己的部队汇合让尚天恒心理放松了很多,下一步如何行动的问题必须马上和自己的部下们沟通一番,否则会给自己的未来埋下太多的隐患。
面对招拢过来的亲信们,尚天恒把昨天白天和夜晚发生的事情简单的概述了一遍。
他没有细说一些情节,只简单的将城门暗杀、酒宴下毒和美色诱惑一带而过。
本来大家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尚天恒的披露犹如一瓢冷水泼入了滚开的油锅,这下顿时群情激愤起来。
“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们,忘恩负义!”
“是我们拼死拼活的打败了灵泉大军,他们这么一帮草包,逢战必输的蠢货,没有我们他们能过得好?”
“鼠辈!这是来抢功劳的,咱们功高震主了!”
“他们都猜忌咱们,新军编练不要我们,中州城也不让咱们去,是逼我们上绝路啊!”
秃流黑沉吟了片刻,朗声问道,“他们想要把我们怎么样?咱们下一步咋办?”
从凌晨被喊醒到现在,大半天时间过去,秃流黑一直被动接受着各种消息,心中有些不满。
先是说有紧急军务要出城,现在又说得形势如此严峻,这些都让秃流黑有些怀疑,不过昨天城门的暗杀突袭是秃流黑自己亲历过的,恐惧之余想到自己在苏定方那里画押的供词,他觉得有些迷茫。
“苏护是想除掉我们,我们在,他觉得就没法统治中州城,我们要是不想束手待毙就跟他们拼了。”
金正阳激动地高叫起来,他那削瘦面颊上青筋暴跳,双手握拳有些不安的颤抖,眼睛里似乎要喷射出狂热的火焰。
“他们这些无能之辈知道统率不了咱们,就想先除掉咱们,咱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
“跟他们拼了!”
附和金正阳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都不傻,他们跟着尚天恒打得都是胜仗,相对这个世界兵败后的高死伤程度,他们是幸运的。
尚天恒没有这个世界贵族那种漠视生命和惟我独尊的恶习,大家跟着这位领头人物质上吃穿用度都不错,而那种得到的尊重和强兵的内心满足都是其他首领给不了的待遇。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动不动就屠杀平民和仆役的帝国,跟着尚天恒是大家十分乐意的选择。
尚天恒没有立即答话,从现场的气氛看比自己预想的要好,看来真的应了那句话:无产者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想到这里,尚天恒的嘴角上扬,露出丝丝微笑,心想就让敢与和自己为敌的鼠辈们在自己面前颤栗发抖吧!
目光看向远处,那些军士们有些不安的偷偷注视着这边的动静,看来时间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决断,清了清嗓子,尚天恒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