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石碟事关域外邪魔,得知石碟丢失,梵净宗不敢怠慢。
一面紧锣密鼓搜查盗宝之人,一面传书临安府太一宫,太一宫诸位提举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是面面相觑。
龙开霁叹道:“时也,命也,罢了罢了,丢便丢了吧,索性留在我们手中也是个鸡肋,如今丢凉似去了一块心病。”
“不然。”铁听云双眉紧锁,摇头道:“传闻石碟乃是开启域外邪魔传承的一把钥匙,倘若盗走石碟的当真是邪魔后裔,难免有我们不知晓得手段,寻到其余石碟,获得不可知的力量,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龙开霁闻言,双唇紧闭,沉默不语。
域外邪魔的可怖之处,从五帝对付他们的手段,就能看出一二。
当年楼兰古国何等鼎盛,不过翻掌之间,诺大的一座城池就成了一方死地,累得城池周边千里,尽数成了无边荒漠。城中百姓无论老幼贤愚、是否无辜,也都成了漂浮在地间的灰灰,连魂魄都不曾走脱一个。
这手段,才叫做有错杀,无错放!
“那道友准备如何做?”龙开霁问。
铁听云想了想,开口道:“不知道友能否推算出如今石碟下落?”
龙开霁伸手摩挲着袖中龟甲,道:“干支龟甲虽然灵验,但对域外邪魔却没那么管用,只怕就算推算到了,也只如镜中花,水中月,也罢,我且试试吧。”
铁听云颔首,静静看着龙开霁摸出龟甲凝神起卦。
“铛铛铛”几声脆响,数枚铜钱依次从龟甲中掉了出来,在桌上滚了几圈,才慢悠悠缓缓定住。
“如何?”铁听云急问。
“飞鸟树上垒窝巢,人使计举火烧,君占此卦为不吉,一切谋望枉徒劳。”
龙开霁有些无奈地道:“下艮上离,山中燃火,烧而不止,人在途中,急于赶路,是个下下卦。”
对于推衍起卦,铁听云虽然不甚精通,但也知晓一些,只看了桌上铜钱一眼,就明白了卦象的意思。
这时听龙开霁来,铁听云也有些无奈,片刻后神色稍定,道:“顺行成人,逆行成仙,我辈修士本就是逆而行,虽然卦象如此,还是要尽人事才能听命。”
“依道友之见,该当如何?”
“让姬弘毅去辰山走一遭吧,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若能寻回石碟自然最好,倘若寻不回……就当是次历练吧。”
“姬弘毅,为何让他去?”
铁听云道:“我们二人这些年在太一宫中修行,扶保龙庭,也算有些成就,积累的外功已经足够。
如今练神返虚就在眼前,一旦元神有成,不免要辞去官职,回山清修,能放手的还是放手吧,给那些后被一些磨练的机会。”
龙开霁皱眉道:“弘毅资聪颖,是个修行奇才,如今不过而立之年,道行较之我们却已经相差不远,若将太一宫交给他,只恐数年后又生变故。”
铁听云古怪一笑,道:“谁要将太一宫交给他?”
“嗯?”龙开霁一愣,目光中有些不解。
铁听云不答反问:“你我资都只是中上之资,门中比我们惊绝才艳之辈不知凡几,为何掌门最终挑了我们两个下山,入朝扶保龙庭?”
龙开霁一愣,他和铁听云虽然平日都是互称道友,但却都出自下五大修行门派之一的玄音派,交情向来极深,否则铁听云也不会将红楼这等重地交给他来掌管。
自入了入朝为官后,龙开霁借着龙气便利,修为顿时突飞猛进,将许多修为在自己之上的师兄弟远远抛在了后面,不由让他渐渐生出许多自得的情绪。
直至这时铁听云提醒,他才猛然想起一件曾经让自己辗转难眠,如今却可以遗忘的事。
“门中长辈虽未名言,但大家都知道,扶保龙庭虽是借助龙气修炼、积累外功的好手段,但风险与机遇总形影相随。
那些才弟子,都只愿意静极思动时出山一游,在红尘中打磨道心,待到积累足够外功,便回灵气充裕的洞福地修校
红尘虽然炼心,但也容易沾染因果是非,他们怎会愿意长留簇?也只有我们这等中人之资,才甘愿扶保龙庭,搏一个煌煌将来。”
不等龙开霁答话,铁听云已经开口道:“弘毅号称五百年来最资卓绝之辈,到如今下山已经一年有余,只怕再过几年师门便要召他回山去了。
石碟事涉域外邪魔,此番我让他去辰山,也不过想让他碰碰运气罢了,若真个能寻回石碟,道冥冥,自然会为他记上一功,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听到这里,龙开霁才明白了铁听云的意思,不由点头道:“既然道友已经有了计较,那我就不再多了。”
言罢,忽然又道:“那个许宣……道友以为如何?”
“许宣?”铁听云眉头皱得更紧:“这人我看不透。
绍兴十八年以前,他不过是个缠绵病榻的文弱书生,病重前也没什么惊绝才艳的表现。
可是,绍兴十八年后,不仅忽然文采鹊起,竟只用了两三年就结成元婴。”
“那又如何?”龙开霁道。
铁听云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方,道:“并非气运这般简单,明光阁乃是集众派之力所建,阁中宝鉴既能分辨妖邪,也能窥到一丝转世仙佛根脚。
即便是传中的气运之子,明光阁宝鉴也能探知一二,偏偏到许宣这里,竟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若不是他在红楼中忽然修出元婴,我都不知道宫中竟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龙开霁与关子阳素来交好,本想借此机会,让许宣跟着姬弘毅一同去历练历练,也算自己提携晚辈了,岂料铁听云对许宣竟是这般看法。
“听之任之,敬而远之。”铁听云一字一顿,出八个字。
又道:“现在太一宫新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似这等看不清根脚之辈,还是莫要与他有太深纠葛为妙,否则,无论暴富还是骤贫,都不是我们承受得起的。”
无论是石碟失窃,还是太一宫中两位提举一番谈话,许宣自然都不知晓。
这几日,他除了逗弄仕林,教授燕赤霞修行功法外,便常去敖放住处请教修行事宜。
他一身道行有传承自帝俊记忆的明月感应篇,有周鸿代重瞳妖圣传授的神魂修炼法,唯一能见光的,就只有逍遥派的修炼功法了。
明月感应篇和神魂修炼法自然不能外泄的,但总能请教一些修行中的疑惑,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是这个道理。
敖放一身道行堪称世间第一人,远非王不易所能比,见许宣来请教也不藏私,对他修行中的疑惑,每句答话都是高屋建瓴,往往只需寥寥数语,就能将一个关节得通透,让许宣不由生出恍然大悟之福
这日,许宣带着白素贞朝敖放居住的阁楼走来,这几日请教让他受益匪浅,甚至感觉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修行关口,似乎都有些松动了,心中不由暗自欣喜,于是,今日就想着让白素贞也来听一听,或许对她修行也有助益。
夫妻二人正走着,远远已经能看到阁楼的飞檐黄瓦,忽然就听阁楼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剑
“啊……救我,姐姐救我!”
许宣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目光中的惶恐之色,白素贞伸手拉住许宣双手,急道:“是青儿,莫不是炼法出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