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着巴达克远去，巴尔达力便又喷出一口鲜血。步履蹒跚地挪动到了自己的宝座上，倚靠着黄金宝座。

这空无一人的白岩石堡垒，这冰冷的座椅却总能令巴尔达力感到安眠。

“两位是父子关系吗？”

并不响亮的声音响起。这里如如此的安静，即便是这样微弱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泽菲兰依靠在手中凝聚的重力，崩断了束缚着自己的绳索。但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逃开，眼前发生的一切令他感到沉重。父与子的争斗啊……

“滚出去。”巴尔达力喘着出粗气，重复着说着，“我现在没有功夫料理你，识相的就给我滚。”

嘴上说着恐吓的话，但事实上巴尔达力确实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血流不止，不过多久，他就要死了吧。在巴达克面前摆出的威严的模样，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巴尔达力此时已经出现了幻觉。年轻时候，自己挥舞着斧头，在海盗拼杀中穿梭其间的身影，在他看来一例例伟大的战斗的证明。

但就在他朦胧的幻境中，一股温柔的力量注入他的体内，让他的生命力重新得以延续。

“是菲尔丹尼斯吗？！”双眼皮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让他难以睁开，但他还是用着威胁的语气厉声道：“你这个妖言惑众的邪法师，别以为我会对你心存感激。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治愈能量并没有停止，巴尔达力也在几分钟后得到了睁开双眼的力量。

眼前的男人并非是如他预想的菲尔丹尼斯，而是那个外来人。手下把这个在岛上晕倒的外来人带到他面前时，他也并没有观察过这个外来人的面容。这时才发现，竟然是一个精灵族。

“你和菲尔丹尼斯一伙的，也是伊修加德人吗？”

泽菲兰点点头，但并未停下冥想，手上的天球仪依旧没有停下转动。

“够了！”巴尔达力大怒，甩手拍飞了泽菲兰的天球仪，“伊修加德人以高傲自大著称，看你皮甲上的家徽，是伊修加德的贵族吧！听说伊修加德的贵族吸食人血，那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到对方已经恢复过来，泽菲兰也停下了施法，反驳说道：“伊修加德人以勇猛自律著称，千年来始终如此。”

巴尔达力叹出一口气，说道：“算了，你想要什么赏赐，我的脑袋还是我的黄金。我已经快死了，我的脑袋的悬赏，这些年在利姆萨罗敏萨一直在跌价，要拿走就趁现在吧。”

“我能够看到你的以太生命，你不过才六十岁，至少还有二十年可活啊？”

巴尔达力沉默着看着泽菲兰，骂道：“所以我才说外来人总喜欢管别人的闲事……马上这个岛上就要选出新的首领了，我和巴达克，去岛的深处决斗，活下来的人就是新的首领。”

巴尔达力话说道十分轻松，似乎心里丝毫没有一丁点的负担。

“你们不是父子吗？！”泽菲兰惊讶地直起身体，质问道：“这种规矩怎么可能会被允许，不对，你不是岛上的首领吗？就算是把手上的权力交给儿子又有什么做不到的！”我爱搜读网520su

泽菲兰气势惊人，巴尔达力倒也是见惯了这样咄咄不休的人，在平日里他会给对方的面门来上一拳。但现在，无论是心理还是力气都不足以支撑他做出反应了。

“只有这样才能选出最合适的首领，只有这样，我们的力量和传统才能保存至今。

”巴尔达力是个话少狠毒的海盗之王，但只有在今天，却不停得和人说话，交谈。他觉得这大概这就是死前，灵魂的躁动吧。

“我的父亲，我亲手把长剑贯穿了他的喉咙。我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二哥逃离了这里，告诉我他去乌尔达哈碰碰运气，再也没有回来。大哥在和父亲的决斗中被杀死了，他拖着大哥的尸体回到了家里。我都不清楚那算不算是一个家。那一天，他告诉我，我们海盗上一世的灵魂是受到诅咒的。海洋神利姆莱茵善良而温柔，我们必须做尽伤天害理的一切，才会被海洋神利姆莱茵彻底抛入风天之底，再也没有转生的可能。一轮一轮的循环，恶人堕入狱，善人生上天。最终，这个世界才会成为圣人的乌托邦。”巴尔达力说得十分入神，表情也慢慢舒展。

“你相信这样的话吗？”泽菲兰问道。

听到这句话，巴尔达力的表情瞬间便又凝固了。双眼瞪得巨大，将近半分钟，连眨巴眨巴眼睛的动作都停止了。

“我不相信……那种话摆明是来骗小孩，骗自己的，但我愿意相信……像我这样的人确实还是没有下一世的好。”

泽菲兰说道：“还有的说法是，死后人的灵魂会回归星球的核心，海德林。在经过物质界与以太界的循环回归物质界。”

巴尔达力喉咙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他极度不满泽菲兰的说法。

“巴达克，你的那个儿子，他真的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你十分尊敬。”

“够了。”

“之前我和岛上的菲尔丹尼斯先生也有过交流，他说巴达克信仰哈罗妮其中极大的部分，也是因为他想要通过改信来避免你被投入风狱的结局。”

“够了。”

“你们两个可是父子啊！”

“够了！”巴尔达力怒气冲天，双手猛拍椅子，依靠反冲力站了起来，怒声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得寸进尺，父子关系只不过是一段弱不禁风的纽带，我无时不刻不再想着把那小子干掉，那小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不！”泽菲兰同样气势汹汹，精灵族的平均身高稍矮鲁加族一些，但泽菲兰即便在精灵族中，也是身高出众的一人。直起腰，板起脸，泽菲兰明面上的气势甚至要压过这个凶暴的鲁加族一头，泽菲兰喊着，怒吼着：“父亲是不会背叛孩子的！孩子……”

泽菲兰像是被自己的话抵到了心脏，说不出话了。

卸了气一样的巴尔达力往回倒在了宝座上，喘着大气，抬头想起过去的故事，“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两边都失去了言语上激烈的交锋，巴尔达力说着，泽菲兰也就听着。

“我的亲生儿子在十几年前，遇上了报应。一伙萨雷安魔法师袭击了我儿子的船，活着回来的人说，那伙萨雷安人卷起海啸，招来陨石，将海面冻结，无数落雷击毁船只。我的儿子带着仅剩的几个人突围，但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只有左半边完整的尸体了。他的手下说，他为了保护一个几岁的小混蛋，挡下了法师的雷击。谁知道这个杂种的亲爹是谁，肯定早死在海上了。我收养了这个小混蛋，我要把它培养成最强大，最凶狠，任何人都闻之色变的海盗之王。要不然……要不然我的儿子不就白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