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的进贤门内外,一向是书院扎堆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书院有七八处之多!不仅有前任副御史李梦阳建得钟陵书院,不远处还有南昌本地最大的阳春书院,院内山湖相联,景色怡人,一块巨大的牌刻放置在书院的门口!是立院之时原内阁首辅李东阳的手迹阳春院记,进入里面只见叠石成山,宫室成塮!备极华丽!知道是书院,不知者还以为又进了王府的后花园了!
位于书院的西侧掘地数十亩有一大池,里面种满了荷花,夏季荷花开放时,四下里香气四逸,是一处大好的清凉之地!可惜寒冬腊月的,湖中除了败落枯萎的荷花杆子和厚实的冰块,什么都没有!不过湖边王府的别院到是戒备森严!层层的王府护卫将其保护的严严实实!里边的大堂内,朱宸濠端坐其上正在招集众多手下来密谈!
“这钱宁真可恨!拿了钱居然也敢不办事!”朱宸濠听了高帝星的亲口汇报,心中不由的懊恼道“哎!孙燧不除!朕心不安啊!李先生!你常在京师,可还有何法?”
高帝星站了起来拱手道“臣惭愧!世事变换!今时以不同往日,三四月前世子立太子不成,朝中大臣们均以有了退意!臣以为陛下想靠朝堂之上怕是不成了!今日之计还是要立足一个打字,早做准备才对!臣刚出京时,就听人说正德似有南巡之意!这到是个机会!”
“早做准备?”朱宸濠身子微震!这位真到了关健时刻,心里又打起鼓来,这玩意做了可就一点回头的机会都没了!不由的望了望堂上的诸人,一边刘养正站了起来“李先生所说,正是臣想说得!现下是应该早做准备的时候了,虽然朝堂上还需努力一二,但臣先前所奏三策还请陛下早定下方案!”
朱宸濠用力拍了拍椅子“即然如此!只能这样了!那三策朕早就记于心中,几位先生也早有议论!不过直入京师太急,困守江西太缓!还是直接南下江南吧!刘先生!如果起兵!先生认为何时为好!”
“臣以为明年八月十五到是个好日子,无论是南昌,还是南直隶都在忙着乡试!不忙的各衙门也都在赏月吃饼,怕是没几个人做事!正好可出其不意!而且兵马钱粮还需要些时日,正好能多空出些时间来,只是这封锁的消息怕还要靠李先生了!”朱宸濠点了点头,时间还长,准备到也不怕!回头望了望高帝星
“封锁消息!到也不难!”高帝星站了起来,转身从后面的位置上拿了张地图来,辅在了大殿的地上,指着其中说道“京师至四方的陆路有六条!水路一条!海路一条!除去京辽线出关,海上由大美控制以外,其它如保成线,保桂线,郑昆线,德广线,德福线五线都有布控,处于保定,德州等地驿站和大运河的关节驿站或有我们直接掌握,或以安插有暗探!!臣愿在此立下军令,陛下起事之日,半月之内,朝廷如得到一丝一毫消息!臣愿当面自裁!”
“好!”朱宸濠拍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了地图前,仔细察看了一二,不由的赞道“这样就好,李先生做事稳重,一向是谋定而后动!如此朕在江西起事,也能更加的从容了!此图是先生绘的?”
高帝星上前一步拱手道“是臣在京师根据翰林院的书籍和来往南北的客商绘的,另外还有南方各省的水路交通分布图均以绘完,正想奉于陛下!”
“不错!不错!先生有心了!”
“至于起事,,,,下臣盗以为陛下起事还有二个时间点可用!”
“哦!先生请说!”朱宸濠抬起头,身子向前倾了倾
“第一王爷的生日!正好在六月!江西和南昌各地知府,巡按,御史,都指挥等官吏都要过来拜望,陛下正可兵不血刃,一网打尽,然后尽吸江西卫兵,南下江南也行!”众人一听纷纷的点了点头!借用生日尽取江西到也不错!
“第二臣来时,京师皆说正德那小儿要南下,如果属实到时候,,,,,”
“到时正好借其南下,疏于防范,如当年后赵石勒得幽州一样,以进贡名义,直插南京,一举就擒!”不知什么时候刘养正也来到地图“如果不属实,无论其下不下江南,正好就此在朝中推波助澜,以进一步离间朝臣与正德之心!”
高帝星望着刘养正拱了拱手“没想到刘先生也有此想法,到是在下多嘴了!”
“那里,那里!不过是英雄所见略同而已!”
高帝星微微一笑,心里却骂道同个屁同!无非是自个提醒这位也想起来了!抢着摘桃子!不过能如此快的转弯,也算是个人才,到是可惜了!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
“好,好!这法子好!有时行先生和李先生扶助,朕的大业何愁不成!哈,哈!,,,,”朱宸濠用脚踩在地图上,来回走了二步,越看越满意,不由的大笑了起来
“陛下,虽然杭州,南京均有内应,但安庆却是南下关健之地,其都指挥杨锐是内阁所调之将,颇有能力!现在在安庆整兵备战,广造战船!陛下南下怕是要耽搁一二,还请陛下早做准备!”高帝星又说道
朱宸濠脚步停了下来“李先生可有方法!”
“臣在那里也有准备,早年安排的之人也有升任总旗的,人数不多只有百十人,怕少了点!臣已经从江北调了些人过去!不过还需一个统领之人!”
朱宸濠到是明白过来了“前几日,卢孔章来信到也和我说过,说自己呆在京师无所作为,心中羞愧,自请安庆!你们看他如何!”
底下众人相互望了望,齐齐的站了起来“一切皆听陛下圣断!”
“如此就这样吧!,,,,,”
高帝星拜别了朱宸濠,出了别院,绕过花园刚走了一半!迎面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举子迎面走了过来!随意点了点头,那人瞧了一眼高帝星,发现只是一个衣着普通之人,阔步向前,到也器宇轩昂!见对方点了点头!心中奇怪!连忙回了一礼,一边领路的王府待卫统领朱会介到是上前介绍道
“这位是李权先生!原是海外之人,也是王爷请过来的!”
“李先生!这位是冀元享冀大学子!也是王爷看重之人,更是心学大师阳明先生的高徒!”
“哦!可是知行合一的那位阳明先生?”高帝星故做惊讶的连忙上前又使了一礼,冀元享看着此人气度不凡,心中也不敢托大!连忙回礼“正是家师!”
“不知阳明先生近来身体可好!在下早在海外时就听过大名,可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心中常常遗憾!听人说先生近来常常患病,在下也十分挂念!今日能见其高足一面也是件兴事!”
“李先生过奖了,家师身体还好,只是有些超劳过度!憔悴了许多!”
“是吗?看来这传言真不信!”高帝星眼睛闪了闪,笑了起来“如此最好!等有时间一定去赣州拜见先生!到时还请元享兄帮着引见一二!”
“先生客气了!他日来赣,本人定扫塌相迎!”
“如此就先谢过了冀先生了,,,,,,”
看着冀元享跟着那朱会介走了进去,高帝星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没病?这二合怕又心软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了结这个麻烦!最少也应该让他爬窝了吧!等会儿见到一定要好好说到说到,一边想着,一边急匆匆向外走,也没注意周围,忽然脚上被人袢了一下,险些栽到在地!低头一看,发现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穿着破乱的儒衫,正卧于干枯的路边草丛之上,对方早已经喝得大醉,只听着嘴上不停的嘟囔着,心里奇怪便回头,指着那人问道
“那是何人!”
“噢!李先生说这位疯子啊!原是江南的才子唐伯虎唐解元!来了有些日子了,不知为什么突然疯了!”
“疯了!”高帝星一愣,随后失声的笑了起来,这就是自个从小到大敬重的对象?好奇的上前打量了一下,这人身材不高,体形削瘦,留着个山羊胡子,可能长时间没修理,怎么看那胡子有象络腮胡发展的趋势,这人怎么看也瞧不出一点潇洒的样子啊!这个糟老头怎么会是唐伯虎呢?周大名星老了长得都比他强啊!怎么混成了这样了?
“既然是名士!为何成了如此模样!”
“谁知道!来得时候还好好的,可一个月后就如同着了什么魔!就疯了!王爷看了二回,发现也没办法,只能不管他了!”
高帝星点了点头,唐伯虎唐大解元是因为弘治十二年的科场弊案而丢了功名,一气之下心灰意冷,彻底断了做官的想法!这人聪明,自称诗书画三绝,平时也就画个画谋生!而且多给青楼女子画画!如桐荫清梦图寄妓代妓者和人见寄,,,,一幅画百十两银子,按说生活水平应该很高的,可惜这位花钱也痛快大方!当年达芬奇来得时候,还跟他见过!大美为此付得银子可不少!可生活还是一直不如意!这位满脑子都想当官,结果宁王一喊就跑来了,跑来后才发现自己好象上了贼船!有心想跑回去,可又怕宁王发现,才出此下策!高帝星看着好笑,也不说破!就帮他一把吧!好坏也是咱心目中的偶像啊!
“既然如此!那就早点送他走算了,今日就送到附近悦来客店去,王爷问起来我担着!此处是学院,留下一个疯子,不仅王爷没面子,还容易伤了士子们的脸面!”那护卫早就对着唐伯虎有些不耐烦,听着这位发了话,自然是高兴,转身就去喊人,高帝星笑着走到唐伯虎身边,伏下身子小声的说道
“老唐啊!等出去了帮我画二副画啊!咱们说好了,也别送到别处,就送到附近太白楼就行了!算是我帮你的酬劳了!”说完也不管唐伯虎听见没听见,哈哈大笑的走出了阳春书院,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唐伯虎看着高帝星的背影,想着此人怎么知道我在装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