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表等人早在王府内用完了饭,站在府门内的廊下,远远的就看着王守仁步履微乱的从王府内快走了出来,几个弟子和幕僚连忙走了上前,黄表一把扶住了王守仁,小声的问道“怎么了?都宪大人!和宁王谈得如何?“
“不用扶我!不过是多喝了二杯而已!”王守仁摆了摆手,不由的回头瞧了一眼宁王府“哎!入魔已深!回天乏力啊!这江西怕安稳不了二天了,也罢!这王爷也见了,你我等再去趟孙都宪府上,看看我那老友!然后咱们快走吧!本官再不也想在这里呆上一天了!”几位弟子和幕僚们看着王守仁脸色阴睛不定,知道八成可能有事,连忙跟在王守仁后面,匆匆的走出了王府!旁边的黄表连忙追了上去
“都宪大人可是要现在去巡抚衙门?”
“怎么?有何不可?”
“老师!那边怕是发生大事了!”黄表拱手道“学生派人去瞧过!大门口连一个人也没有!整个衙门空荡荡的!”
王守仁吃了一惊“衙门口没人!这发生了何事?”
“陛下!这王守仁怕是不能留!还是早做准备的好!”银安殿内李士实劝道
“为什么?”朱宸濠望着王守仁刚刚坐过的位置,不在意的问道
“陛下难道没听他说吗有了伊吕,必有夷齐难道不是在警告陛下,当今的正德人心未失尽吗?”
“是吗?”朱宸濠摆了摆手,笑了起来“李都宪怕是理解错了,在朕看来,他这句洽洽是一句劝进之言,是说朕这边已经有了你们这些象吕公望一样的人物,而正德那边现在不过剩些象伯夷,叔齐般的书呆子!这明明是在劝我早做准备啊!”
李士实张大了嘴巴,也不好说宁王说解释错了!主要是象王守仁这种人说话做事一向是不紧不慢,四平八稳的,看脸色!你完全不明白人家在想什么!再加上中国文人的一些老毛病,说什么都讲个含蓄!说白了什么都只讲个七八成,留下点手尾你自个想吧!想错了!事办砸了!算你倒霉!谁让你没长脑子呢?宁王在江西作威作福习惯了,什么事都想当然的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想,才有这么一说!
朱宸濠看着李士实还有疑惑,便解释道“其实也好理解,这王守仁当年被刘瑾所害,发往烟瘴之地,九死一生!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正德!你们都说他是一代圣人!可圣人也有杀人,发怒的时候,他为此蹉跎了半世!现在对正德就不会也心怀怨恨!不说看在王妃的份上,就说他已经要去福建了!放他一马,还能威胁我什么!”
“这!,,,”李士实望了刘养正一眼
刘养正小心的提醒道“可他还掌着皇令旗牌,随时可便宜行事啊!”
“这个吗!也应有之理,福建卫所军乱,他去安抚当然要这旗牌!无此物!谁会在意一个巡抚!”李士实,刘养正两人想了想,也对!只能双双拱手拜道
“还是陛下圣明!”
“哈,哈!朕那来得圣明,还是要靠几位先生的帮助才能走到今日!既然如此,那此人到是可以争取一二,既使争取不来!一个枯木又有什么可怕的!你们也见到了,此人身体太差,拍也活不了多久!嗯!大争之世!那里需要什么仁义礼信!修心?倒不如多修些兵甲来得实在!”朱宸濠摇了摇头,在也不理会这事,到是转过头问道“过二日便是本王的寿诞!刘先生准备的如何?”
“一切都按陛下的要求在办!一定办得即得体又能笼络住江西各级官吏!”
“那样就好!李都宪到时也要一定来啊!”
“陛下的寿诞怎么会没士实呢!”
“哈,哈!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巡抚衙门内,头发又白了许多的孙燧正和许逵在那儿闹了别扭,原来几天前宁王手下吴十三等跑到新建把库房给劫了,然后就藏置在窝主何顺家中,孙燧一天到晚都盯着宁王那几个土匪手下,那边一下手,这边就知道了,立刻让南昌知府派人把何顺等抓了回来,然后又捉住了吴十三等,就把人关在了南康府狱中,想着这回人证物证都有,总算抓住了宁王的把柄!人又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这下宁王应该慌了吧!
没想到朱宸濠在江西作威作福习惯了,一向是天老大,地老二,剩下得就他了!一听了凌十一,闵甘四通报,立刻就把王府护卫派出去去南康大狱救人,刘养正上前劝了半天,你要是救真豪杰也行啊!救一帮土匪,外边人会怎么说啊!再说过二个月就要造反了,这时动静太大了!不是让朝廷惊觉吗!
结果说了半天,这位也不听,凌十一带人就从南康府中把人给救了出来!许逵一听就急了,立刻就赶了过来,孙燧的衙门现在是不设防!这位直接闯了进去,门房刚想上前拦,也被他一巴掌赶走了!然后大步流星的闯上了大堂
“德成兄!你还管不管了!这已经是无法无天了,先前抢个民田民宅,他可以编个理由,说下人私下干的!后来操纵大盗四处抢劫,说自个不清楚,人跑到他家祖坟里,他推说不知道,这回可是王府护卫!这是摆明了要反啊!我的孙都堂!孙大人!不能再这样了!”
“哎!你以为我不知道!可他是王爷!一天是王爷,一天都是君上!你我见了只能叩首!你说我能怎么办!”孙燧两手一摊恼道!这事出了自个也急啊!
“抓啊!反贼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不诛后患无穷!现在趁着王府还没反应过来,德成兄!你我带上人!直冲王府!捉了此人再说!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先下手为强啊!”
孙燧连忙摆手“不行!万万不行!本官早说过没有王命,怎么能乱抓人,如此行事,咱们跟宁王又有什么差别!”
“迂腐!那你说怎么办!咱们俩就这样干等着,是等着他宁王发善心?自个把自个吊起来?还是等着他造反那天?”许逵越说越急,把乌纱帽一摘,往桌子上一放“什么都干不了,就这样干等!这朝廷也没个反应!干脆下官把乌纱帽一挂!走了得了!”
“汝登老弟!哎!你这摆明了逼我吗!”孙燧上前把帽子拿了起来,又亲自给许逵戴上!望着坐在下首的许逵,孙燧不由的长叹了口气,言语中带着几丝羞愧和无奈,“我的许副宪,本院何尝没有这个心思,可宁王现在顶着亲王的帽子,也算是半个君,天地君亲师!礼不可废啊!没皇上的圣旨,你我又能怎么样?就算为兄现在就按你的办!去抓他!可咱们冲进去,抓得住吗?南昌说起来两卫,左卫是王府护卫!你我根本指挥不动,前卫各级军官在当年都指挥戴宗被杀后早被吓怕了胆!能躲一时躲一时!他们能动?
南昌周围山林中皆是宁王爪牙!你我能动的人不过二三百人,怎么抓?江西的官员们谁不是能躲就躲,这整个江西的衙门里除了你还有人吗?都宪一正三副!也就只有你这个愣头青愿意帮帮我,闯上一闯!人心啊!现在散了!抓住了还好!抓不住!你我兄弟就是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谁会为你我多句嘴!难道你我辛苦了几年,就是为了背这个锅吗?”
许逵猛得一拍桌子,气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难道伸着脖子等着他造反那天吧!”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本官就不相信这满朝就没有一个明白人了!”孙燧一把拿过笔墨“本官现在就修书!直接递到宫里去!另外汝登兄安排人盯住宁王府和陵园!一有贼人出来立刻抓了,这回咱们也别关了,直接给我砍了!我看他再怎么救人!”
“修书,修书!又是修书!德成兄!你我修得还少吗?这朝堂之上,怕是都,,,,!这样还是治标不治本,宁王该怎么干还是要怎么干!不行的!”两人相视一望,双双又坐了下来,挨到最后还是孙燧发了话“千做万做!动手之事不能我们先做!要不然你我二个月前,何必还为其孝行张目?还是再忍忍吧!过二日是那贼王的生日,你我到时还是要去祝贺!这事不管以后怎样,现在咱们还是得格守本分!”
许逵看了看孙燧,半天也没说话!只是把帽子扶了扶转身就走了!孙燧望着许逵的背影,摸了一下含着的眼泪,然后对着其背影,拱手深深得一拜“天道次序!礼仪王法!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汝登兄!我,,,我们真得不能乱干啊!”
许逵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却看见门外有人正好赶了进来!那人五十上下,个子又高又瘦!看那穿戴也是个三品的大员!可惜这位心里烦燥!也没说话性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王守仁这边看见有人出来,正想回礼,客气二句,抬头人却跑的没影了!把个王守仁看得目瞪口呆!这是谁啊!如此鲁莽!难怪黄表说巡抚衙门好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