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舒生、浮岚和章平三人准备进入银天河家人住的院子时,突然远处传来“叮叮叮”铃铛声。
“不会这么巧吧?”天色已黑,舒生隐约见到一人站在远处,走了过去,浮岚和章平也跟在他身后。
黑夜中的人影发出声音:“你就是舒生吧?”
“烛森!”舒生确定是他的声音,走进瞧了瞧,和白天见到的时候一样,穿着一声脏兮兮的衣服,手拿一根精致的竹棍,另外一只手拿着铃铛。
烛森道:“是我,染王让我来找你的。”
真是怪了?白天烛森躲避他们,染王想方设法不让他们找到银天河家人,反而到了柳家村后,不仅银天河家人找到,烛森还主动找他们来了。
舒生觉着不对:“你怎么来这?”
烛森道:“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求一死,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舒生叱问他:“你想做什么?还有为何要把银天河家人关在这?银天河知道吗?”
烛森把头低了下来,拿着竹棍在地上倒腾,他现在的模样完全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心里很委屈,片刻后,缓缓说道:“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怕他以及他家人怪罪我。”
舒生准备离他近些,但浮岚抓住手臂,警告道:“小心。”
舒生停了下来,道:“可你还是这么做了。”
“我知道。”烛森道:“可我也没别的法子,我不想看天河大哥难过的样子。一个月前,天河大哥告诉我他要娶连家小姐为妻,聘礼也下了,可天河大哥一点都不喜欢他,整天把自己灌醉,不肯回家,生怕那连家小姐出现在自己家里。”
烛森用拿铃铛的手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后来我碰到了染王,教会我一些法术。”
舒生道:“那可是阴邪之术,会伤害到你。”
“我知道,但这是我唯一能帮助到天河大哥的办法,我便将连家之人全都杀害,吸走他们的魂魄为我所用。”
“就算银天河不喜欢连娇娇,你也不能把人家全都杀了。”舒生突然想到他杀人用的是天山剑法,问:“你为何非要用天山剑法杀死他们?”
烛森一五一十地交代:“是染王叫我这么做的。”
章平咬牙切齿道:“就因为十几年前我们天山之人伤害过他心上人就如此报复我们?”
这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染王才知道。
夜色冗长,人心难测,他们四人静静地站在夜色下,一时间没人说话。
烛森停止手里的竹棍在地上乱画,抬起头,问:“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舒生道:“最后一个问题,你需要多久?”
“三天。”烛森道:“我只剩下四天的寿命,我会在最后一天来找你。”
舒生沉声道:“不用,到时我去找你。你先离开吧,好好去陪银天河。”
烛森流着眼泪,哽咽道:“谢谢......”
眼看着烛森就这样离开,章平非常着急,对着舒生训斥:“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让他随便离开?”
舒生语重心长道:“难道你想现在杀了他?那你又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
“我......”章平被他的决断简直气死了,“现在放他走了,谁替我们天山洗去污名。”
舒生蔑笑道:“你果然和你师父一样,只在乎名誉,不过问原因。然而这件事你尽管放心,我定会帮你们天山洗去污名。”
章平见烛森的影子要渐渐消失在黑夜里,很不赞成舒生的做法,立马抽出剑,道:“师兄,我们快去追。”
然而浮岚脚步一点都没移动,甚至还说道:“我相信舒生。”
舒生微笑了一下:“谢谢。”
“你们。”章平气呼呼地指着他们二人,又无话可说,收起剑回屋去。
把章平气走之后,舒生道:“银天河家人我们也不必去看了,这件事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舒生抬起头仰望黑夜,唉声道:“三天后一切都会变的美好,就像星空一样。”
然而今晚的星子默默可点,最为明亮的只有月牙儿孤独地翘在夜空,好似曾经每一个人都有过的内心,空虚、寂寞。
浮岚瞧出他心情的转变,问:“你有心思?”
“没。”舒生头一回觉的撒谎是如此艰难,接着又把视线看向远处的鬼墨火山,道:“浮岚,能陪我走走吗?”
浮岚道:“好。”
夜晚有时真的如此美妙,能藏下人的心思,也能带走人的仇恨与幸福,你可以随意放肆欢乐或哭泣。
走了一路,舒生没说一个字,浮岚也没去问他,他不想说的话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说。像小时候偷偷修炼一样,浮岚问过他从何处学来,一开始硬死不说,到后来才慢慢说出。长大后还是这样。
直到鬼墨火山近在咫尺时,舒生才言道:“再过三天我就能帮你把天山的蓝田剑拿回来。”
浮岚道:“这根本不是你的事。”
舒生微笑道:“可这是我为你想做的事。”
浮岚盯着他的脸在看,仿佛没以前那么纯洁,笑的也没以前轻松,又问了一遍:“你有心思?”
舒生还是苦涩般微笑地摇了摇头。
这时传来一位陌生年轻男子的声音:“这么晚不回去,莫非也是来看鬼墨火山的?”
在黑夜中浮现出此人,他似乎也在笑,同样笑的很苦涩,深邃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发丝的长度不超过两寸,穿着和夜一样深黑色的衣服,背负着双手,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浮岚一双吃惊的眼睛看着对方:“你是谁?为何我一点都没察觉到你?”
那人道:“我叫黄泉见,也许是你的修为不够。”
修真界能有浮岚这样修为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但对他而言好像不值一提。舒生也很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道:“看来你的修为要比他高出很多。”
黄泉见道:“比较来比较去有什么意义?只会让更多人眼红,然后忌惮。”
舒生明白他的意思,最后那样的人甚至会被人杀害,道:“听你这句话的意思,好像你很清楚鬼墨火山的故事。”
黄泉见道:“清楚又如何,不清楚又能如何?我倒是想跳进去瞧瞧,奈何周围灵符和阵法太多,进不去。”
“说不定哪天就能进去。”舒生看到鬼墨火山周围确实存在阵法图案,有他熟悉的,有他不熟悉的,在鬼墨火山墙壁上到处贴满灵符。
黄泉见道:“你能破解这些阵法和灵符?”
“不能,最多只能破除其中一小部分,但那同样还是不起作用。”
黄泉见道:“不过足以,每个人只要能破除其中一部分就能让我们看到火山里面。”
舒生道:“我也想瞧瞧他们还活不活着。”
黄泉见与舒生聊的甚欢,临走之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舒生。”
黄泉见给舒生作辑,道:“多谢。”
舒生笑了笑:“今晚你是第二个感谢我的人。”
黄泉见也笑了,道:“那说明你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然而浮岚从见到他到要走的时候一直在警惕,问:“你来自哪里?是何修真门派?”
黄泉见背对着他们二人,一字一句道:“大荒。”然后如同鬼魂一样,消失了。
大荒便是大荒之地,不知在哪里。
和黄泉见聊完之后,舒生心情顿时好多了,又开始充满活力,拽着浮岚手臂,道:“我们回去吧,困死我了。”
现在换成浮岚脸色不对,道:“你是不是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嗯。”舒生摆着一张得意的面孔盯着他看,道:“安尘长老也知道,所以这才叫我和你下山的。”
浮岚也盯着他看,等他继续说下去,哪知这货就是不说,又不好对他发火,只能霸气地把侧头回去,高冷地来了一句:“回去睡觉。”
“今晚我南姨家人太多,我们继续睡在一起。”舒生又开始蹦蹦跳跳,走路向来和寻常人不一样,专挑不好走的地方,尤其是那种有积水的地方,而昨夜又下过雨,一路走到家后,和浮岚身上多出不少污泥。
北落杺很是无可奈何,直摇头叹气:“去了天山之后怎么还这么调皮?”
章平走后本以为他很快就追上来道歉,哪知坐在家里等了半天都没回来,见舒生挨骂,在旁煽风点火,道:“天山弟子每天都要防着他,还害的我师父天天修改天山规矩录。”
南风慈困惑道:“难道没有一个能管的了他?”
舒生哼声道:“南姨,你可别听他胡说,我离开天山的前天晚上还被罚跪呢,到现在膝盖还疼。”
北落杺指着南风慈,疑惑道:“你叫她南姨?”
南风慈也笑了:“这样叫挺好的,哪天回天山后你就告诉他们我是你南姨,看看他们是什么表情。”
舒生看着章平,指桑骂槐道:“他们只会骂我,竟认识些不三不四的人,说我是败类!”
“你说谁不三不四呢?”章平又跟他急了。
“谁急我就说谁。”反正有浮岚这个挡箭牌护着他,晚上还能用来抱着睡觉,多有安全感,绝无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