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的夏季不知为什么这么热,太阳似乎离地面特别近,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在地面上。岩石,沙土在阳光的直射下烁烁生光,将空气烤的炙热,阵阵热浪袭来火烧火燎地让人感到窒息。山坡上一颗劫后余生的小树,树叶枝条抵不住太阳的爆晒,已经干萎,被一阵热浪扯的干净,光秃秃地伴着似乎冒烟的沙土。李天宇和他师兄弟姐妹们扛着钢钎提着大锤走进车间,还没有开始干活就已经是汗流浃背。
随着基建工程的逐渐收尾,进入了设备安装阶段。精密设备的安装对基础有很严格的要求。不仅要有结实的混凝土基座,而且基座周围还要有防震槽。而车间均建在半山坡上,也就是说要在岩石上挖基础,而且是在建好的车间内,爆破的办法是不能用了,只能靠钢钎大锤来挖。
对从没有干过这种活的李天宇他们来说,还真是一种不小的考验。大锤,钢钎虽都见过,但也仅仅是见过。
“男生抡锤,女生扶钢钎。来,谁给我扶着。”李天宇说着第一个抄了大锤。女同胞们面面相视。
“这锤要是砸在手上,这手一下子不就完了。”冯茹不无担心地说。
“怎么都这样呢,你们没看过红旗渠电影吗?你看那女子突击队,个个是铁娘子。”李天宇话音未落,王婉诗,廉钰琪几乎是同时说:“我来。”
“好样的,放心,我决不会砸手上。”李天宇信誓旦旦说的斩钉截铁。
王婉诗手快,抓起钢钎扶好。李天宇持锤要往下砸,锤还没往下落,王婉诗就把眼闭上了。“你别闭眼呀,闭眼才危险呢。睁开眼没事的,我先小点劲。”
本来天就热,王婉诗见李天宇这一着急,更是大汗淋淋,心里着实不忍。王婉诗大概也是想豁出去了,她擦了擦汗将秀发重新拢好,那双漂亮的眼儿睁得大大的,乌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钢钎。
李天宇一下一下,有力地将大锤打在钢钎上。时间不长,王婉诗就似乎有点适应了,不再那么紧张了,熟练地转动着钢钎寻找落点。俗话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一对对男女生组合,也是一对对大锤和钢钎的组合,纷纷一齐向着岩石开战,车间里的场面热闹起来。
时间一长,王婉诗的手上磨出了血泡,虎口也被钢钎震的生疼。王婉诗咬紧牙忍着不出声,汗水流进眼角让她难受,她也全然不顾,坚持着睁大眼睛配合李天宇。
李天宇看汗水顺着王婉诗的脸颊流下来,怕她吃不消便说:“婉诗,你可别强撑,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说。”
“我行,没事呀,就是开始时有点害怕。现在没事了,就是手有点疼。”王婉诗说着那如黛的弯眉皱了皱。
李天宇脱下身上的背心仍给粱婉诗,说,“把这个垫手上,会好点。”
“那背心一会就没法穿了,你把毛巾递给我吧。”王婉诗见李天宇赤搏上阵,健壮的胸肌,棒硬的胳膊肌肉裸露着,透显着一种男子汉的健壮美,荡起一股青春的朝气,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躁动,稍一走神钢钎没把稳。李天宇一锤没打中,锤从钢钎旁滑落。好在没有打在王婉诗的手上,但也将王婉诗的手背擦出血来。一锤打空,李天宇吓出一身冷汗,忙扔下锤,抓起王婉诗那双娇手来看。周围的人见状也跑过来看。
“没事,没事,就是擦破点皮呀。”王婉诗脸红红的,将手从李天宇的手中挣脱出来,重新扶好钢钎。
李天宇见她的手背渗出血来,便不肯再让她扶,让她休息会。王婉诗见李天宇不动锤,黛眉一皱,急了,道:“你干不干,不干让开呀,让别人来。”
李天宇见王婉诗真的急了,也知道王婉诗的脾气有点拧,便又抡起了大锤。
车间里一声声锤击声,一声声岩石破裂声,一声声伴随着锤击的吆喝声,一声声的叫好与鼓励,一块块大石被起出的欢乎声,汇成了一曲美妙的交响乐。那是青春的旋律,那是汗水的合声,那是以岩石为鼓,以钢钎为槌,奏出的雄伟乐章。
“大家休息一会,喝点降温饮料。”车间党支部书记王旭阳推着一车饮料,气虚喘喘的走进车间。大家听见招呼围了上来。张永生接了一碗饮料咕咚咕咚往下喝。
“大个,慢一点。冰饮可不能这样喝呦,这样喝伤身体的,要慢慢喝。”张永生的个子高,王旭阳喜欢喊他大个。“天宇,要大家注意劳逸结合,预防中暑。”
“好,知道了。”李天宇环视大家,眼睛停留在李长学放在背后的手上,李长学在男生中个子不算矮但身子比较单薄。李天宇走过去要抓起李长学的手看,李长学一边往后躲,一边说:“我没事。”李天宇个子高,力气大,一把抓住李长学的胳膊,又来看他的手,只见他的手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手上满是血迹。“长学,你怎么不说呢?”李天宇有些心疼。
“我费了半天劲才把那块石头锤开,我比你们开出来的石头都少。我不好意思说。”李长学有些气不壮地小声说。
“不要这样比,石头有硬有软,力气有大有小,大家只要努力就行了。”李天宇转身又问谁和你配合的。
“是我。”李玉环答道。
“李玉环,你看看,他手都这样了你也不说?”李天宇看着李长学的手,有点埋怨李玉环。
“他自尊心挺强的,他不让说,我也不敢说。”李玉环喃喃地说。
“李玉环,你辛苦一下,陪长学去一趟保健站,给长学包扎一下。”李天宇见李玉环顿了一下,似在走神,不知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没事,我不去。”李长学不想去保健站便推辞。
大家休息过后,又抡起大锤继续向岩石开战。王旭阳带头抡起了大锤,他右臂上的一块伤疤非常醒目,疤痕褶皱,泛着深褐色的光,随着臂上的肌肉抖动着。
“王书记,您这臂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呀。”陈丽丽问。
“这是抗美援朝给我留下的纪念。”王旭阳说着,锤速并没有降低。
“哦,您是抗美援朝的英雄。”陈丽丽大声地称赞,她是真心地佩服。
“我算不上英雄,英雄是我那些长眠在地下的战友。长津湖一战,我们取得了胜利,但我的很多战友,在那场战斗中牺牲了,包扩我的班长。我的班长仅比我大一岁,在战场上他冲锋在前,在生活上他像一位大哥哥照看着我们。”王旭阳说着神情暗然,陈丽丽的问话似乎勾起了他心中刺痛的回忆,他手上又加大了力道,似乎要用加倍的努力,来报答他逝去的战友。
王旭阳那一下一下有力的锤击,似乎带着朝鲜战场的硝烟,带着战友的嘱托,每一声锤击都震撼着大家的心灵。锤击声和钢钎的撞击声融会在一起,声震屋瓦,在山谷里回荡,这些没有使用过大锤钢钎的年青人,在很短的时间里都变成了熟练的开山者。他们用汗水书写着三线建设史上的新篇章。
“天宇,这块石头太大,撬不动。”李长学擦着汗呼喊李天宇。
“来,大家支援下。”李天宇喊着王婉诗,郭鸿儒,任翰林,张永生,廉钰琪等纷纷聚拢过来。大家拿起撬棍一起撬石头,但配合的不默契。“任翰林喊号子呀。”
“花褂子真好看呀。”
“嘿嘿呦呀。”
“可惜破个口呀。”
“嘿嘿呦呀。”
“是个大口子呀”
“嘿嘿呦呀”
“停,停。”廉钰琪知道就自己穿了一件花褂子,听任翰林喊了几句,才醒过味来,擦把汗,忙查看自己的褂子,这才发现左肩上直到左肩窝破了一个大口子,因一心在挖基础始终也没发现,她瞬间红了脸。大家哈哈笑起来。这一笑,廉钰琪有些窘,跺跺脚,朝着任翰林埋怨道:“你看见了,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看见也。”
“钰琪,我从保健站带了包布来,先给你粘上。”李玉环说着取出包布,帮廉钰琪粘上衣服口子。
大家齐心协力起出了大石,又人拉肩扛的将大石运到了车间外。……
一天紧张的奋战结束了,大家收拾好工具走出车间,心情感到无比的舒畅。向车间后山望去,和厂区一片片裸露的岩石不同,那里桔园漫山绿色伴着星星点点的桔黄,令人心旷神怡。忽然从桔园里传来“娃仔”悠长的喊声,引起了大家的好奇。这喊声在山间回荡能传出很远。王书记见大家好奇便解释道:“现已近徬晚,这是家里的主妇,在喊她未成年的孩子们回家吃饭。”
“哦。喊的还真动听。”张淑娟笑着说。
“动听,看我给你喊一嗓子。”郭鸿儒敞开喉咙大喊一声“娃仔”。悠长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引起好听的回声。郭鸿儒这一喊激起了大家的兴趣,张永生,李长学等都跟着一声又一声的喊了起来。于是“娃仔”声,在山间此起彼伏,荡漾着。
“别喊了,你们快看对面。”大家顺着周晓岚的手指,向桔园里望去,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模样的人,手里举着一把搂草的耙子,在向这面挥舞着。大家一看缩回脖子,赶紧停住了喊声。这时有两个山民青年怒气冲冲朝郭鸿儒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