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 不惧危险 忠于职守(1 / 1)江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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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临近,厂区、宿舍区失去了往日的喧闹,一切都变得静悄悄。广袤群山里的厂房,聚集而来的待安装设备、资料,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人们,这静谧中,暗藏着巨大危险。

周红军将留下来的值班人员进行了分组,也进行了认真的交待,大家不仅要保护好室外的这些待安装设备,对档案室也要格外严加保护。

这天李天宇、任翰林、张永生、李长学负责先巡视赵家湾厂区,再翻山巡视汪家湾厂区。

夜间下了一场大雪,清晨山路上银装素裹铺满了白绒绒的雪花,但这雪没有北方平原雪那种袒诚的豪迈,直白地告诉你厚度,可以让你放心地踩踏。白雪和裸露的岩石相伴,则造就了数不清的陷坑,而雪薄的地方,雪又抗不住岩石储存的热量,这雪献给人的是更多的坑洼和泥泞。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山路上,都不约而同地竖起了棉大衣的领窝,遮挡湿冷的寒风。

“介介么静。”张永生说着“阿,咿,咿……”大声呼喊起来,似乎要唤醒打磕睡的群山。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任翰林刚拽了一句,从厂房屋顶上扑愣愣飞起一只大鸟。

李长学大笑道:“你净乱……”一语未毕,李长学啪的摔了一跤。棉衣上一下子粘满了雪水,将棉衣弄的脏兮兮不说,关键是右手掌也噌破了皮,李长学感觉撕拉拉的疼。大家见李长学摔的狼狈,劝他回去休息,李长学不肯,下到山脚下溪水旁,在冰冷的溪水里洗了洗手,便和大家一道继续前行。

有些事情也怪,往往就是这样,祸不单行。几个人翻过夹金山,下山时,李长学又崴脚了,疼的李长学钻心。大家也没有好办法。好在,李天宇,张永生,任翰林几人都属于高个子,身强力壮,大家搀扶着他前行。李长学一个劲的要求,自己坚持走,但谁也没听他的。一时间,这搀扶着伤员巡逻,就多了一种悲壮的气氛。一时间大家唱起了《三线建设者之歌》,唱着,悠然产生了一种昂扬向上的斗志。

除夕这天,大家和往常一样,仍走在厂区巡逻的路上,但心里也都牵挂着远方。

“天天宇,你你说咱家乡,介哪哪个方向。”张永生问。

“在,东北方呀。”李天宇答。

“东北方,介那那边吧。”张永生迎着阳光指向了西南方。

“笨,笨到家了,正相反也,是那边也。”任翰林说。

“我介介逗你玩。”张永生哈哈一笑,又沉默了。

“张永生想什么呢?”李天宇问。

“想爸了,想妈了,想哥们姐们了,想家了。”张永生高高的一个汉子,说着眼里竟含上了泪花。

“男子汉大丈夫,干嘛总掉泪,父母们都好也,……”任翰林劝着张永生别哭,自己眼角却含了泪。他在家里最小,他就是家里的圣宝,父母嘴里含着他,姐姐们手里捧着他,此时此刻他怎能不想念他们。

李天宇也想家了,深深思念父母,兄弟姐妹,牵挂着王婉诗和她的家人。王婉诗分别时的那幽怨的眼神,在李天宇眼前晃着挥之不去,刺疼着李天宇。

突然张永生跑上了路旁的山岗,朝着东北方跪下了,大家也跑了上来。

“爸,妈,儿儿在四千里外回回不去,给您拜拜年了,儿在介介里给您磕磕头了。”张永生说着一磕到地,额头上顿时粘满了泥水,泪水混合着泥水淌到脸上。

几条汉子无一不动情,齐唰唰朝着东北方跪了下去。几条汉子一齐喊道:“爸,妈,儿在楚江祝您们身体健康。”这是一种压抑在心底的亲情释放,那发自心底的喊声一定能传到很远很远,一直传到他们的家乡,苍天也保佑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健康快乐。

春节刚过,突然接到了通报,002厂发生了火灾,而且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要求各单位要绷紧阶级斗争这跟弦,加强防范措施,严放敌特破坏,空气立刻紧张了起来,大家不敢有丝毫松懈麻痹。尤其是天刚蒙蒙亮时,远处朦胧的山巅刚有了一抹鱼肚白的时候,这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当然也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他们必须出去巡逻。这天李天宇,任翰林,张永生,李长学几人走到精密车间附近时,李长学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李长学大喊了一声:“谁”。喊声过后,只有风吹草、树叶的沙沙声,并没有人的回声,大家立刻绷紧了神经。

精密车间所处的山坡,从前这里是坟地,在地面上经常发现白骨,这里的杂草、灌木也还没有清理。李天宇几人小心翼翼寻过去,没有发现人,但发现了脚印,可以断定,肯定有人来过。他们又扩大了搜寻范围,仍是一无所获。突然他们发现精密车间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窗台上有泥土脚印,可以断定有人进去过。

张永生道:“咱们进去看看。”

“不行,现在不能进去,咱不能离开这里。既然刚才李长学看见了人影,就说明这人已经得手而且已经从车间里出来了。他现在一定就藏在附近,他不动咱就不容易发现他。他一定想等咱离开这里他再跑。咱不离开他也不敢动。咱快给周红军打电话请求增援,人多了再搜。任翰林,你去打电话,我们仨继续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微微就要亮了。突然从一窝草丛里蹿出一个人向山谷里跑去。这回几个人都看到了。

李天宇几人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的追了上去。那人背着一个背篓,看来背篓里面的份量还不轻,他跑不快,越追越近。突然那人慌不择路一个磕绊摔倒了。那人见李天宇他们已经追上来了,放下背篓不要了,还想跑,但他可能是崴脚了,一瘸一拐的跑不快了。李天宇仨人迅速追上了他,见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山民装束的人。经检查背篓里是一件双曲线悬浮导轨。

“你偷个这个干什么用?”李长学厉声问。

李天宇见那人蹾在地上不吭声,又问道:“你知道这个零件是干什么用的吗?”

那人还是不言语。李天宇见他不说话又道:“偷盗一千元就可判刑,这个零件价值几万,将他送公安局判他几年。带走。”

那人可能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道:“别把我送公安局,我说,是有人要买这种零件,凡是从那个车间偷出来的零件他就高价收,我见这个零件包装好一定贵,就偷了这个。”

这时周红军带着人也赶来了。他了解一下情况问道:“你到什么地点去卖,卖给谁。”

“他让我把我的地址告诉了他,他到我家去取。”

李天宇一听,便问道:“他嘴角上有八字胡吗?”

“没有。”

“个头不高,挺墩实的,不是当地人。”

“把他先带回保卫部吧。”周红军安排道。

在回保卫部的路上,李天宇问道:“资料室那还有人吗?”

“没人了,你这里请求增援,我们几人就都过来了。”周红军说了这句话,他自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又道:“别中了敌特的调虎离山之计。”

“是呢,你听那人说的,从精密车间偷的零件他都要,似乎他并不重视偷的是什么东西,有意降低偷盗者的难度。”李天宇说。

几人说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保卫部档案室。一行人来到档案室,进屋一看,让他们大吃一惊,窗户大开着,地上有杂乱的脚印。因资料室里多天没有打扫了,地上已有浮土,脚印很明显。

突然从资料柜后蹿出一个人,一套连环脚飞向李天宇和任翰林,重重将李天宇和任翰林踹倒在地,又一个膝顶肘锤将周红军打倒在地,他面无惧色,身形迅捷,一记冲天拳又打向了张永生。看的出来,他根本就没把进屋的这几人看在眼里,只要他再打倒张永生就可以跃出窗外,逃之夭夭了。

他太轻敌了,太急于脱身了,他如稳下来,张永生哪里是他的对手。可此时他身形不稳,前探身,右拳带着右臂伸向了张永生。张永生接住他的右臂就是一个过顶摔。这过顶摔,张永生从小到大练了何止千百遍,而且张永生知道这是以命相搏,丝毫没有顾忌。这个人右臂立折,头也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顿时这特务的血就流了一地。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大家缓过神来,李天宇的肋部疼痛,任翰林的腰部肾脏的部位疼痛,周红军的脊椎腹部疼痛,而这特务已不能动。周红军吃力地安排李长学赶紧报警。

时间不长公安干警就赶到了现场,公安人员从敌特的身上搜出了微型相机和胶卷,匕首等物。大家看着匕首,是越想越后怕。谁也想不到,原认为只有在电影里才会看到的情节,会和自己这样地近,就在自己的身边发生。

李天宇、任翰林、周红军只是经过了简单的治疗,他们就又回到了值班的岗位上。在巡逻的路上,李天宇的肋部隐隐作疼。张永生劝他好好检查一下,多休息几天。李天宇讲,现在人手又紧张,敌特的活动又猖狂,过过再说吧。

李长学劝李天宇应当办一下工伤手续。李天宇讲,算了,不就是肋部有点疼嘛,过过也许就好了。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日复一日地巡逻在厂区的山路上,没有八小时这个时间概念,除了必要的生理休息时间,他们一直在值守。清晨他们沐浴着山巅那多彩的早霞,晚间那灿烂的晚霞为他们披上五彩的戎装。巡逻路上排排耸立的厂房,默默待装的设备,是他们最好的伴侣,他们虔诚地守卫着它们。这些平凡的守卫者不惧暗藏的危险,他们无怨无悔地默默奉献着青春年华。没有人监督他们,加班也没有报酬,更没有奖励。李天宇、周红军留下了终生的伤病,而任翰林在几年后被摘掉了一个肾。

没有人给他们发放军功章,多少年以后也没有人会记住他们。但青山作证,这巍巍耸立的三线企业就是他们永远的军功章,他们可以骄傲地告诉他们的后代,这里的大山他们来过,保卫过,他们曾用他们的双手,他们的血汗建起了这万千厂房。

这天李天宇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一抹弯月,想家了,思念家乡的亲人,他拿出笔,铺好稿纸,但还没落笔便已泪流满面。

爸爸妈妈:

您们好,儿想您们了,儿在楚西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一切如意。

儿不能回家在爸爸妈妈膝前尽孝,儿担心,爸爸妈妈思儿夜不能寐,儿心酸落泪。爸爸妈妈您二老,千万别以儿为念。儿高高壮壮的,顿顿饭都吃的很多,儿的一切都好。您二老常教育儿,“要听党的话,好好干”。儿就是这样做的。

爸爸妈妈,儿在值班之机还和伙伴一起种了十二颗树,这是我们厂区的第一批树。儿还启封了我们厂的第一台车床,车出了我们厂的第一缕钢屑,加工出了我们厂的第一个零件。爸爸妈妈,儿不会辜负您们的期望。

儿就是惦念爸爸妈妈的身体健康。如今您二老已把您们的儿女都哺育成人了,您二老千万不要再时时惦念您的儿女,应多以保重自己的身体健康为要,这是儿最为挂念的。儿在四千里外的楚江,无奈,儿只能遥跪,请二老保重。待它日这里有条件了,我将爸爸妈妈接来颐养天年,也圆我在父母膝前尽孝之梦。

再祝爸爸妈妈健康长寿。

敬请

金安

儿,李天宇叩上

李天宇提笔给父母写信,禁不住的热泪长流,边写边掉泪。给父母写罢,又给王婉诗写信。

婉诗:

你好,想你了,你好吗?此时我正看着天上的月亮,你在看吗?你抬头看一看,那月亮里有我的眼睛,在看着你,在思念你,在流泪。

婉诗你生气了吗?没有,对吧,你没生气,你一定没生气。

婉诗,你体质弱,咱们家乡的冬季室内外温差大,你一定要注意增减衣服。市内车水马龙,人众拥挤,以往有我陪着你,现在你一个人可要注意安全。我做梦了,梦见你迷路了,把我急坏了。你还是少出去吧,等我陪你回去时,让你玩个够,就像咱儿时的模样。

婉诗,想你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我写不下去了。一定代我问候伯父伯母好,问候兄弟姐妹好。

盼咱们早日相见,祝你快乐,天天快乐。

祝你

安好

天宇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李天宇写这两封信,泪水就是止不住的流,两封信上,泪痕斑斑,浸透了李天宇思念的泪水。李天宇欲罢不能,在给王婉诗的信中又附上了一首词,深深寄托他的思念。

江风冽,冷霜残雪舱前月。

舱前月,无声素色,情浓风咽。

峡江漫道惊涛烈,并肩击水飞舟越。

飞舟越,劈波斩浪,笑弄涛叠。

一首《忆秦娥,江风冽》,李天宇一挥而就,浓情励志,跃然纸上。转天李天宇寄出了这两封饱含思念之情的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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