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冷月清辉 列车难捱(1 / 1)江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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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窗,王婉诗感觉衣服上似乎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举头看那一轮银盘似的圆月,感觉月是冰凉冰凉的冷光扑面。王婉诗望着,想着,禁不住的又要落泪。她默默取出给李天宇买的长裤,想把裤腿扦上,免得回去再扦,伙伴们看见了又说笑。刚扦了两针就扎了手。王婉诗心念道,精神集中点,可脑子偏不听使唤,刚缝了两针又扎在手上。王婉诗一抬头见母亲正望着自己笑。王婉诗心虚的一下子绯红了脸。

王婉诗放下手中的针线,道:“妈,我想现在去李天宇家串个门。”

母女连心,女儿那点小心思,母亲心里透亮透亮的,“去吧,小心点。”王婉诗的母亲说着站起来,从厨房取出二盒糕点和一盒元宵递给王婉诗,又道:“十五了,把这也带上。”

“妈,这留着您吃,我再买吧。”王婉诗柔声说。

“带着吧,这里也有我和你爸的心意呀。”王婉诗的母亲早早就已给女儿准备好了,孩子永远是母亲心中的孩子。

“那就谢谢爸爸妈妈了。”王婉诗理解母亲的心意,心里暖暖的,在母亲腮边娇甜地亲了一口。

王婉诗和李天宇住的这个大院,地处市中心区,是从前的静王府。现在大院套小院的,住了几十户人家。快正月十五了,整个城市笼罩在灯的海洋里,似璀璨银河泻落了人间,各色灯光争奇斗艳,有的像瀑布,有的像风车,有的像银链,有的大厦像是穿上了镶嵌宝石的华美衣裳,光彩夺目,但因李天宇没在身边,这一切在王婉诗的眼里却都暗淡无光,提不起她的兴趣。

王婉诗来到李天宇家,打起精神向李天宇的父母问安:“伯父好,伯母好。”

“好,好,你还带东西干什么,家里都有。闺女,快,快里边坐。”李天宇母亲喜欢王婉诗,是从心里就喜欢。这次王婉诗回来,隔三岔五的就过来,帮助做卫生,贴剪纸,买年货。和李天宇母亲一起聊嗑,使李天宇父母对李天宇的怀念,释怀了许多。

“伯母,我再帮您干点活吧。”王婉诗轻轻说。

“大过节的,哪里还有什么活呀。婉诗,天宇来信了,有你的信,还没来得及给你送过去,你就来了。”李天宇母亲说着,把信递给王婉诗。

王婉诗忙不迭的打开信,刚看了两行,泪就流了出来。

李天宇母亲见状,慌的问:“闺女,信上都说什么了。”

王婉诗望着李天宇母亲头上的丝丝白发,心中更是酸楚,伏在李天宇母亲的怀里,哭出声来。“闺女,别哭,跟我说说。”李天宇母亲劝着。

王婉诗渐渐止住了抽泣,轻轻说:“天宇说,他想父母了,也想我了。”王婉诗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俏脸儿也染上了绯红。

李天宇母亲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窗外,一言不语。王婉诗知道自己的话又勾起了伯母的无尽思念。柔声说:“天宇很快就会回来的,您千万别着急呀。”

李天宇母亲的脸上,无声地淌下了两行热泪。王婉诗为老人擦去眼泪,又说:“伯母您别着急,天宇会很快回来的呀。”王婉诗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安慰语,重复着,一遍遍地说着。王婉诗偎着李天宇母亲,一同望向窗外,银盘似的月亮,高悬夜空。“伯母,我也想天宇。伯母,我要走了。天宇等着我呢。”王婉诗妮喃地说着,心中默念,也不知天宇现正干什么,父母和我都想你呀。王婉诗想着又要落泪,不行,千万别再勾起老人的眼泪,干点活可能还好些。王婉诗站起身走进厨房。

尽管李天宇母亲阻拦,王婉诗还是将现用的,还有长年不用的,锅碗瓢盆,统统刷洗了一遍,将碗柜也又擦洗一新,尽管有些累但王婉诗心中感觉似乎舒服了一些。收拾完,王婉诗道:“伯母,过了十五,我就要走了,伯母、伯父可要多保重呀。”王婉诗强忍着泪花,不让它掉下来。

李天宇母亲颤颤微微将王婉诗搂在怀里,透满了母爱,“闺女,不用惦记着家里,只要你们好,就都好。”说着,热泪淌下来,滴在王婉诗的秀发上。王婉诗再也忍不住,热泪又淌了出来。

王婉诗带着李天宇父母给李天宇捎的东西,带着李天宇父母送给自己父母和自己的礼物离开了这,她从小到大再熟悉不过的屋,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正月十五过后,王婉诗、张淑娟找到郭鸿儒,又串联起十几个人,一起踏上了返厂的里程。

列车在原野上行驶,晃晃悠悠,哐噹哐噹,终于喘着大气,又爬进了中原的一个大站。列车员将横七竖八堵住车门的人轰开,费力地打开了车门。早已在月台上,等候上车的旅客,瞬间就将车门挤的水泄不通。人们争先恐后地比拼着力量,比拼着耐力,奋勇争上。有幸上了车的人,使本来就已拥挤的车厢更加拥挤。充满汗,脚臭味的车厢里,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王婉诗她们本来想到了大站,利用停车时间比较长的机会,下车透下空气,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继续忍受着。

这时一个身穿像铁路制服的人,背着一个大袋子,挤进了车厢,他边往前挤,边吆喝:“卖花生了,卖花生了,河南的大花生。一元一包大花生。便宜了,便宜了,谁买谁便宜。”那人手里举着大大的花生包,真有些诱惑。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跟在他身后,有意拉开距离。王婉诗,张淑娟,周晓岚,李玉环,陈丽丽,杨苦花等人在车上捱着时间,看见卖花生的了,便一人买了一包。

那人卖了花生便不停顿,向车厢另一端挤去。张淑娟打开花生包一看,废报纸包了好几层,里面仅有几颗花生米,便大喊:“骗子。”张淑娟一喊,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买了花生的人,纷纷打开自己的花生包看。

那卖花生的人趁乱将杨苦花的包,装进了自己布袋子里。杨苦花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便大喊,“我的包不见了。”郭鸿儒听见杨苦花一喊,向车厢里一巡视,见只有那卖花生的人,是在奋力向下挤,估计包是他偷的无疑。但鞭长末及,隔着人不说,那刀疤男挡在后面,人跟本过不去。郭鸿儒朝赵子豹,李长学一呶嘴,几人迅捷从窗口钻了出去,跑到列车门正好堵住那卖花生的。

赵子豹二话不说,一拳朝那人肩头锤过去。那人见几个壮汉拦住去路,而且该出手就出手,毫不婆婆妈妈。忙将手中的包朝赵子豹一扔,挡住他的一拳,身子向下一岀溜,钻到火车下,从另一面跑了。赵子豹还要追,被郭鸿儒一把拦住,几人又从列车窗口爬进了车厢。好在夺回了杨苦花的包,还缴获了几包花生米。

在郭鸿儒他们下车追贼时,一位男子趁机抢占了陈丽丽的座位。陈丽丽拿着座位票,朝他说:“这是我的座位,请你让开。”那男子看了她一眼,不屑一顾,也不言语,也不起来。陈丽丽见状又道“我说的话,你不至于听不见吧?”那男子看了他一眼,干脆把头朝向了窗外。这下,可把陈丽丽气着了,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你起来不起来。”那男子闻听,干脆享受地把眼睛闭上了,更是不理不睬。

这时郭鸿儒,赵子豹几个人走过来了。赵子豹脾气躁,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动手就要跟他打架,被郭鸿儒拦住了。郭鸿儒朝那男子道:“是你自己站起来,还是我们动手把你请起来。”那男子见赵子豹,怒目圆瞪,又见一下子围上来四、五个壮汉,也只能选择不吃眼前亏,乖乖站到一边去了。

斗争归斗争,争吵归争吵,列车照样前行。当太阳隐进地平线,列车一头扎进了黑暗时,大家已经绝食近一天的时间了,当然是无奈的绝食。喝水难,上厕所难,闹肚子的恐惧,让大家尽量的少吃东西。

但饿了,不吃也不行呀。大家将从家里带来的熟食,分别取出来往一起凑,仍掉了几种变味的,剩下的照样够丰盛。几个男生去打水,一人两个杯子挤人而过,绝对是个技术活,但无奈,打回来的水,不开。列车上人多,喝水的也多,热水桶里凉水不停的续,热水开关这端,不停的往外流,大概也只能到没人喝时,水才能开。

吃罢晚饭,李长学和陈丽丽闹起了肚子。十几个人中只有两个闹肚子,好像比例不大。但整个车厢绝不止他二人。本来就紧张的厕所,排起了更长的队。在那个时代,在火车上闹肚子那绝对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煎熬,离鸭雀岭火车站终于越来越近,列车婉如一条长龙驶进了群山的怀抱,天慢慢黑下来。火车外的景色也变幻着,灯光越来越稀疏,渐渐没有了灯光,熟透了的土地不见了,人烟不见了,又是处处未开垦的处女地,透满了贫瘠和荒凉。

王婉诗在车窗前呆呆地望着车窗外,思绪翩跹。也不知李天宇怎么样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是不是又瘦了。走时也没跟他说几句话,真后悔。列车驶过一个山洞,天上的月亮露出了笑脸,车窗外一下子亮了许多。王婉诗见月亮似是有情地跟着列车走,在顽强地给这群山洒下如银的月光。李天宇,你说那月亮里有你的眼睛,有你的思念,那你现在看见我了吗?我正在车窗里看你。哼,你可能跟本就没看,跟本就没想我。王婉诗噘起了嘴。嗯,不会的。那月亮里定有他的思念,他的眼睛,他一定会来车站接我的。王婉诗想着又甜甜地笑了。

“鸭雀岭车站就要到了,列车将在这里停车三分钟,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准备好行李,准备下车。”列车员甜润的广播,提醒了大家,车厢又是一阵忙乱。

列车还没有停稳,山风就已吹进车厢,带来了山里特有的清香。王婉诗已看见李天宇高高的个子正翘首以待地站在月台上,他好像消瘦了许多,手按在肋部,人也显很疲惫,怎么会是这样?王婉诗眼中一下子又涌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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