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宇按预定计划到六车间主持召开板报现场会。
六车间板报办得好是全厂有名的。六车间团支部书记孙伟斌的粉笔画,画得好。他简约的几笔就可以把人物画的维妙维俏,设备、工具等在他的笔下或夸张或幽默,很有感染力。最主要还是他们不辞辛苦,板报换得勤,他们办的‘每周快讯’,‘每周人物’,‘每周战报’,在车间里起到了很好的宣传鼓动作用。李天宇早就想把他们的经验与做法推广到全厂。
青年人到了一块就是热闹。
“孙伟斌,你给马锁山画一幅肖像如何,我们学学也。”任翰林和九车间团支部宣传委员马锁山住隔壁,马锁山多才多艺,尤其京胡和横笛的演奏水平很高,在厂里是有名的。
孙伟斌略一端详马锁山,便用粉笔在黑板上勾勒出了马锁山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五官一画出,那方下巴的适度夸张,那引吭高歌的嘴形,笑盈盈的大眼,真是维妙维俏,立刻赢来大家掌声。
“孙伟斌,你教教大家。”李天宇说。
“实际上也没什么,我建议这本“简约画法”大家看一看,怎么画哭、怎么画笑……等,这书上都有,再学会观察特征就行了,关键是勤练。”孙伟斌说着在黑板上,又画了哭、笑、怒、悲……等各种面部表情,简简单单的画法,引起了大家的浓厚兴趣。
“办板报,我们要练好基本功,可以增加板报的宣传效果,吸引更多的人看。但更主要的是,要紧跟车间的生产脉搏,及时更换。有些板块要像六车间这样,做到每周定期更换。”李天宇正说着,马锁山在孙伟斌的背上拍了一下,顺势将手撕的一个乌龟图形粘在了孙伟斌的背上,引起大家一片笑声。笑的孙伟斌莫名其妙。
“马锁山,明天我就到你那去检查,你们板报要是不合格,看我怎么罚你。”李天宇见马锁山不看场合,乱开玩笑,一本正经地说。
“行,没问题,年底板报评选,还说不定谁拿第一名呢。”马锁山不服气,而且显现得很有自信。
“好,你要是得了冠军,锦旗我给你送双份的。”李天宇心里高兴他这种不服输的自信劲,便进一步激她。
“那好,一言为定。”马锁山还挺坚决。
开完现场会,他们走出六车间看见孙二友正在指挥车辆在山坡上卸沙石。大家知道马上就要修路了,这些沙石肯定是为修路准备的。
任翰林道:“怪也,有沙石场不放也,偏卸在那里。”
“那里既容易被雨水冲,又容易被盗。”马锁山说。
“我过去看看。”李天宇一看,就知道马锁山说得对。
“不能直接管吧。”孙伟斌担心团委和工协部发生矛盾。
“你最好别管,一得罪就是一大片。”马锁山说。
马锁山这句话刺疼了李天宇。自己是团高官,如果当着团干部的面,当了缩头乌龟,看着厂里的财产受损失不去管,那以后团员青年,谁还敢主持正义。李天宇想到这,大步走过去,“孙师傅,沙石卸这里不合适,现正值雨季,沙石很快就会被冲走吧,这里是厂区边缘,也易被盗吧。”
孙二友一愣,这么多年,沙石的卸车堆放,从来没有工程协调部以外的人管过。但他见是李天宇,心里还真有点怵。前不久他被李天宇呛过一次,到了部里一学,向来没人敢惹的张覃武,不但没有向着自己反而还被呛白了一顿。便低声道:“这里离路近一点,日后取沙石方便。”
“近也近不了多少,沙石要是保不住,近又有什么用。”李天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直来直去,毫不犹豫,一点也没考虑什么情面问题。
孙二友本也可选择不理会李天宇我行我素,但事情往往是这样,心虚的人气就不壮。“已经卸这么多了,就卸这吧。”孙二友还是气不壮地低声说。
“没关系,我们帮忙装车。”李天宇说罢,一摆手,“来,来,大家帮帮忙。”大家听李天宇招呼,从车上拿起铁锹,七手八脚,呼呼的将沙石又装回了车上。孙二友无奈将沙石运到沙石场去了。
006厂的历史上,这还是第一次工协部以外的人,干涉了沙石的卸车堆放问题。而且干涉的彻底有效。再好的制度也要有人管,不然,制度就是废纸一张。
孙二友回到工协部,自然添油加醋地跟张覃武又是一通汇报。事情虽小,但心虚的人容易疑神疑鬼。“是谁的责任,这一回,谁就要承担后果。”张覃武想起王寰宇的这一句话,身上就不寒而栗,在心中感到了一种压力。上午李天宇偷听了谈话,也不知他会不会跟厂里汇报,这是不是李天宇在找茬,又一寻思,厂里有谭威罩着,应当也没什么大事。
晚上张覃武回到宿舍,王小芳见张覃武一改嘻皮笑脸的模样,有些闷闷不乐。便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谁又得罪你了。”
“今天走背字,不知谁在王寰宇那告了我一状,王寰宇那六亲不认的表情,真让我受不了。”张覃武一边脱外衣一边说。
“什么事呢?”王小芳心里一惊,望着张覃武的眼睛问道。
“护坡渗水。”张覃武答。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渗水就修呗,又不花你们家的钱。”王小芳听张覃武如此说,不屑一顾地说。
“你知道什么,这就是一个信号。开始基建时期,厂里人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那么几十号人,整天嚷嚷什么“边设计,边施工的瞎搞”漏洞多。现在人多了,要正规化了,日子要不好混了。关键是今天真背,我和牛队长在护坡前谈话,让李天宇听见了不能让他知道的内容”张覃武第一次像霜打的茄子,蔫着说。
“你总牛气哄哄的,这回瘪了吧?我看这样好,你也收敛些,我也踏实些。”王小芳说罢见张覃武真的有些垂头丧气,便又有些心疼,道:“没关系,老婆帮你力挽狂澜吧。”
“你,一个妇道人家。”张覃武那表情似乎不信,实是激将地说了一句。
“妇道人家怎么了,妇道人家自有妇道人家的办法。明天我找李天宇或是他的小对象打一架,给大家造成你和李天宇有矛盾的印象,他再向领导汇报什么也没用了。”王小芳得意地说。
王小芳的一番话,说的张覃武心花怒放,搂着王小芳,说:“别看我媳妇是个妇道人家,还是有见识地。”说着,在王小芳的腮上亲了一口,用的力大,亲出了一个明显得唇印。
王小芳本来就撒娇惯了,见张覃武如此亲昵,吊着张覃武的脖子,娇声道:“是我老公的眼光高,有本事,会找老婆。”
时间不长,王小芳端上了饭菜。张覃武品着小酒。王小芳偎着张覃武道:“老公,你不用担心,谭威早晚回滨海,连我这妇道人家都看的出来。他前脚走,咱后脚就走,这里不是咱的久留之地。”
“什么事,你想得都简单。从前人少,厂里谭威说了就算数了,以后人多了,厂领导班子逐步健全了,办事情就会复杂一些了。”张覃武自然想的比王小芳多。
王小芳听张覃武如此一说,便有些担心的问道:“那王小菲的事,怎么办。”
“王小菲的事,我抓紧办,你真得帮我解除李天宇这个后顾之忧。”张覃武这还是第一次提出让妇人帮忙。心里不由得产生一丝悲哀。
“这不是事,我后续的办法多了。”王小芳满嘴说的轻松,待张覃武上床后,她偷偷到那尊牛队长送的价值不菲的弥勒佛前嘀咕了半天。
此时杨苦花吃过晚饭,心里纠结着,将自己收拾利索,按约到学校去找贾副校长。
天上下起了小雨,杨苦花的心里更加纠结。贾副校长已答应将杨苦花调到学校干总务工作,让她晚上到学校去一趟,要面谈。
学校里晚上,空荡荡,静悄悄的,而在这绵绵细雨的夜里更加静的出奇,杨苦花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透过雨雾杨苦花看见有一间办公室的灯在亮着。杨苦花知道那是贾副校长在按约等她。杨苦花感觉那窗灯像极了贾副校长那不安分的眼睛。杨苦花的腿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步来,可那灯光又像一块磁石吸引着杨苦花朝着那雨雾里的灯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