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 名声初显(1 / 1)品涩居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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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皋乃是新立小城,因地理位置紧要抬县,但终究比不得苏、扬等地繁荣,中秋这日城内虽也热闹,在李惟看来与府城也是相去甚远。

常梦钰所言“有碍汝声名……”,倒是一语中的。原本西山文会在泰州倍受关注,其间得到的诗词极易传唱开来,真真是扬名之终南捷径。但今岁文会颇有虎头蛇尾之嫌,头一日的西山文客云集,端的是文坛盛事,隐隐有与苏扬乃至金陵的同类集会分庭抗礼之势。

“泰州三子”、“四大才女”皆有良作问世,最出风头的还属如皋李惟。其非止写得一手好字,且凭着一阙自制新词牌《太常引》摘得文会魁首。

随即,关于《爱莲说》,关于《望江南》,还有“纸上得来终觉浅”,世人惊奇的发现,此子仅月余时间便抛出了数篇文字,皆是精品,尤其是那篇《爱莲说》,几可当得上本朝第一文之誉。

先前,关于这几篇文字是否真出于李惟之手,是争议颇大的。存疑者皆言,此等美文绝无可能是一声名不显、年未及冠者所能写得出的,最大的可能是请人捉刀。但亦有人反驳道,能写得出如此文字的怎会为人捉刀?有一篇《爱莲说》便足以吃用一辈子了……

但无论相信与否,李惟之名在争执声中渐为更多人知晓。而后,关于其出身来历、家门渊源、过往事迹被一一扒了出来——偶滴个神呐,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敢情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李家子居然是盐商之后?好吧,盐商不乏成大事者,那李惟之父也谋了如皋县吏房主事的差使,但盐商始终是盐商,士农工商,商贾自来不入流;“癔症”?十年?这是啥节奏?痴呆十年,一朝醒来,便能文曲星附身成文华种子了?就便是《山海经》也没这般神奇大逆转吧?哦,对了,据传这丁堰李家系出赵郡李氏,昔年的士族望氏,曾经的“五姓七望”之一,是因避战祸而南迁至此。往日的士族虽已没落衰败,但余荫犹存,如时下润州节度使李金全便自称乃赵郡李氏西祖房之后,李惟似与李节帅系出同源……若真如此,那么祖荫庇佑、福泽后人许也有的吧。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前世还有前世,无穷无尽的前世;来生还有来生,只要不出离六道轮回,就有无量无尽的来生……总之,因果循环,屡试不爽。

流言四起,这其中虽有常梦钰的推波助澜,但实算不上炒作,有道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自古如是。

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天。原本,李惟正好藉《太常引》造势扬名,事实上,当夜便有泰州第一清倌蒹葭于“绿波馆”唱响此曲,依循往常经验,词、曲作者定必随之大红。可惜的是,这等风流雅事却是教另一桩事给生生压了下去。

如皋学正当街遇刺?身中数箭生死不明?嗯,后者是官方放出的消息。

这还了得,这怎得了。

常梦钰何许人也?江南大儒,且是以教化世人为己任的纯儒,遍读经史子集,胸有才气清朗,年少名扬,却无意于仕途,只醉心于游历山水,言读万卷书与行千里书益合相得,唯有用心体验民生万物方能解读圣人书言。是以,世人尊称其为“常夫子”。其出任如皋学正一职,乃是朝野知仰其名而再三邀赴,更因其兄劝其言道,在其位谋其政,纵便无心宦道,有了学正官职在身更好便宜行事。如此,其方允了此职,只道为读书人之故,无关读书之事切莫找寻,否则便是迷了本心初衷。

对了,其兄正是户部郎中、谏议大夫、现翰林学士常孟图。

如此一个朝野俱闻的名人,竟然当街遇刺生死未卜?这,真真是教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烈祖建唐于江南十五载,励精图治,轻徭薄赋,百姓富足,民心安定。当今皇帝即位虽帝名逊于先皇,多有奢糜之举,江南之地仍算承平,何时有此般耸人听闻之事?

凶手何人?意欲何为?

总而言之,此事令群情汹汹,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却无有盖棺定论者。

有些事情,不好摆在台面上摊开了说,背地里的暗潮涌动更为凶险。

但也正因出了这档子事,冲淡了西山文会所引发的文坛热潮。

原本,泰州相较于如金陵、苏杭这等府城是多有不如的,鲜有名人名作,所谓“泰州三子”也只闻名于当地。但本次文会却因了一阙《太常引》而轰动,这样的词作纵便比不得诸位名家,却也可堪流传后世。

还有那篇《爱莲说》,只一句“出淤泥而不染”便可千古流芳。李惟,眼见着便要名扬开来。但常梦钰遇刺一事影响太大,成了当下热议话题,由是倒让李惟其人其作之事被压了下来。

这样也好,风头太盛并非好事。

前世,李惟便是个极低调之人,安安静静地做人做事,工作闲余爱码字,却不以赚钱出名为目的,只当是兴趣。码字,或者说讲故事,的确让他乐在其中,可以沉浸于自己营造的文字世界,尽情地发挥想象力,便如纵横驰骋跃马扬鞭,好爽。

其实,他倒希望做个最最普通的人,不显山不露水,只要衣食无忧便可,大富大贵未必是好事。

到了这个时空,他很满足,满足于“富二代”的身份,不需要去奋斗拼搏,乐得逍遥。

可,未必如愿。这终究是乱世,别看眼下鲜花着锦,其实祸不远矣。有些事,该好生筹划。未雨绸缪才是正理。

……………………

金陵,内秦淮河环绕处,宫城巍巍,大殿耸立。这些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宫殿深处某处,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端的是富丽堂皇。

“如皋……是怎回事?”端坐案后着一身明黄色锦袍的中年人眉头微蹙:“常仲坚当街遇刺?”此人身形稍显瘦削,国字脸,颔下蓄了短须,凭添几分威严,说话时语速不快,却透露着果绝,不容人敷衍:“此事可查出眉目了?”

下首坐着的一莽袍官员恭声回答:“回禀圣上,事发突然,暂时并无证据查明行凶者谁。”

“圣上”,那黄袍中年自然便是南唐保大帝李璟了。他虽雍容华贵,却也难掩神色憔悴,“哼”了声,声音中透着戾气:“证据?冯卿,孟图那处可得尽早给个交待。”

莽袍官员神情似有些微恍惚,语调却甚是从容:“常学士一心为公,必不会拿这事刁难……兹事体大,自是有司负责追查。”

保大帝又“哼”了声,手指敲着龙椅:“尔等终是政见之争,联向无怪责……但,朝堂之上终日吵闹,不觉累吗?”

“冯卿”微微低头,不语,皇帝不是在敲龙椅,是在敲打臣子呢。

保大帝目光扫过最得宠信的朝臣:“盐政之事可有定策了?”

冯卿苦笑:“臣意欲仿效前唐盐政,重设盐铁使,总理盐铁事宜,只是诸多细节争论太大,实难统一,还望圣上颁旨决断。”

保大帝有些不耐,提高声音:“联来决断?那要尔等臣工作甚?”见冯卿惶然离座,又放平语调,和声说道:“正中啊,两湖水灾,江西蝗灾,浙南风灾,多方用度,缺一不可……只是国库空虚,联的内库也是存度不及往年十一……朝中群臣都道国家艰困之际当行开源节流之策,嘿,节流?是指责联挥霍无度吗……”脸色略微有点苍白,眼神却极为锐利:“盐商向来多巨贾暴富,为何?联尝解盐务,熬盐成本不足十文一斤,市面售价却高达百文甚至百五十文一斤,利润十倍,其中朝廷征税仅一成,真真是暴利。哼,这些盐商何其心黑也……此事不可再拖,只有一条,盐政事关国祚,联不希望再有民间私盐。”

冯卿稍稍迟疑,见保大帝面色不豫,唯有应了声“喏”。

说了这两桩闹心事,保大帝抿了两口参茶,面色和缓下来,微笑着说:“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冯卿,可听过此词?”

冯卿下意识的抚摩着稀疏的胡须:“《太常引》,臣是听过的。”

保大帝微微颔首:“词句倒算不上精妙,相较冯卿多有不如,但……却是新制词牌,据说此《太常引》出于一少年之手,亦属难得了。”

“臣了解了一下,这个叫李惟的今年十八岁,尚未行冠礼,早前非止毫无才名,且患癔症十载,不久前忽然病愈,短短月余时日便拿出数篇文字,其中以那篇《爱莲说》为最……”冯卿侃侃而言,到了此处稍稍一顿,接着说:“常学士誉此篇为本朝第一文,依臣看来,此誉不过。”

保大帝兴趣愈浓:“不意其中有此曲折离奇之节,这李惟……竟能入得冯卿与常卿法眼,有点意思,联倒想见上一见……”

冯卿顺着皇帝的语意道:“民间有此才气斐然之子,乃是国之幸事也,圣上若是要见这李惟,倒也简单。”

保大帝轻轻摆了摆手:“还是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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