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五章 寻梅文会(一)(1 / 1)品涩居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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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唐国,是一个艺术的王朝,它在文学、美术、书法、音乐等诸方面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烈祖设太学,兴科举,广建书院、画院。安定、富强的南唐,成为饱经战乱沧桑的文人士大夫理想的栖身之所。南唐的社会文化之盛,在时下甚至以往历史所有的割据政权中都是绝无仅有的。

唐末,历经数百年的唐朝社会终于步入调整重构的五代十国时期。其时藩镇群起,天下骤乱,“礼崩乐坏,文献俱亡”。然而在南方,却“儒书衣服,盛于南唐”,“江左三十年间,文物有元和之风”。

南唐跨有江淮,鸠集坟典,特置学官,滨秦淮开国子监,复有“庐山国学”,其徒各不下数百,所统州县往往有学。

“由是六经臻备,诸史条集,古书古画,辐凑绛帷,俊杰通儒,不远千里而家至户到,咸幕置书,经籍道开,文武并驾,暨元受命,王业赫然,称明文武,莫我岐及。”

文风鼎盛,俨然有贞观开元之风。朝堂之上,君臣饮宴赋诗其乐融融,民间自也笙歌燕舞逸兴风流。上行下效,自古如是。

而作为千古名城的江都(扬州)更是少不了种种风流雅事。

彼时,文化南移,江南文化氛围日浓。

烈祖立国之初,便行贡举之制,将儒家经典列为考试的主要内容。“议者以文人浮薄,多用经义、法律取士,锴耻之,杜门不求仕进。”

南唐兴学成风,书院学馆遍布江南各地,无论官学还是私学,均达到了较高的普及程度。

“学校者,国家之矩范,人伦之大本也。唐末大乱,干戈相寻,而桥门壁水鞠为茂草,驯至五代,儒风不竞,其来久矣。南唐跨有江淮,鸠集典坟,特置学官,滨秦淮开国子监,复有庐山国学,其徒各不下数百。所统州县往往有学。”

江淮初定,州、县吏多武夫,务赋敛为战争,而烈祖独好学,接礼儒者,能自厉为勤俭,以宽仁为政,初收金陵,首兴遗教,悬金为购坟典;职吏而写史籍,闻有藏书者,虽寒贱必优辞以假之。

所谓“中国衣冠多依齐台”也。

扬州自古繁华。

只是自唐末以来,连年战火不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城市也遭破坏,衰败不堪。

唐末兵燹使淮南成为重灾区,扬州被坏尤为惨烈。昔日繁华都市,“城中仓廪空虚,饥民相杀而食,其夫妇,父子相牵,就屠卖之,屠者刲剔如羊豕”。不仅城中,“八州之内,鞠为荒榛,圜辐数百里,人烟断绝”。

南唐立国以来,大力发展农工商业,辖境日益昌盛。

扬州的发展尤为迅猛,稻米、蜀岗茶、纺织、金银器、铜器造船等举世闻名,制盐最富盛名。

淮南扬州和楚州是历代主要的盐业产地。扬州以江都、海陵著名,楚州以盐城、涟水产量最大。尤其是扬州,地处南北通衢,自古盐商巨富云集,为全国盐业集散中心。

而最为关系的是,扬州乃是重要的港口,从这里出口的茶叶,丝绸和瓷器等商品,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占城,新罗,高丽,远至大食等地。各地的消费品也从海外输入南唐。

彼时,海国进象数头,皆能拜舞山呼。所谓“中外寝兵,耕织岁滋,文物彬焕,渐有中朝之丰采”,并非溢美之辞。

是以,南唐虽然建都江宁,仍是将江都列为东都,经过十余年的重建发展,扬州城渐有往日风采,非止商业高度发达,文化产业亦显一派欣欣向荣之气象。

十月初六,恰是扬州“寻梅文会”之始。

李惟人等算是赶了个巧,适逢其会。周聪早有听闻自己这位表兄之文采斐然,自是不肯放过,大力相邀共去文会。

见周表弟假装漫不经心的又邀请了杜、常二女,李惟鄙夷不已,醉翁之意不在酒呗,自己却有搭边打酱油之嫌。也罢,权当娱乐消遣了。

孟浩然情怀旷达,常冒雪骑驴寻梅,曰:“吾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背上。”此为“踏雪寻梅”之典,“寻梅文会”名由此来。

梅素为人们所衷爱,神、态、色、香四美俱佳,代表着高洁与清雅,更是具备凌寒傲霜、坚贞不屈的人格精神,还体现了隐逸情怀。且梅与松、竹并称“岁寒三友”,与兰、竹、菊合为“四君子”,足见世人之青睐有加。

每每落雪时节,踏雪寻梅,观花品韵,情趣盎然,或三五成群,携酒偕笔,陶然梅丛,愉悦心神,隐冶情操。

“赏梅,或喜其清香,因为香中别有韵;或爱其洁心冰肌玉骨出凡尘,仙姿绝伦有如世外高人;或好其风采,分明是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或歌其品质凌厉冰霜节愈坚……”李惟又在引章据典侃侃而言,却不曾留意到听者的怪异表情。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是日,李惟一众数人出了城北镇淮门,沿着护城河畔前行里许,便到了保障河。

这保障河也算是护城河的一部分,继续往前二里便是蜀岗。

河面不宽,舫船穿巡其上,大红灯笼的光朦胧暧昧,河畔杨柳参差有致,楼台轩榭掩映其间,热闹而不喧哗。

往年的十月差不多已迎来江南的第一场雪(注:唐末、五代、宋是第三次小冰河时期),可今年的天气较为怪异,九月遭遇特大飓风袭击,进入十月气温虽然降了不少,却是迟迟未见落雪。

不曾踏雪,仍可寻梅。

“寻梅文会”便在蜀岗的“梅园”举办,自升元三年始,每年十月达官显贵竞相前来共襄文坛盛事,泰州“西山文会”不可同日而语。

蜀冈,扬州府城西北四里。绵亘四十余里,西接仪真、六合县界,东北抵茱萸湾,隔江与金陵相对。上有蜀井,相传地脉通蜀也。

蜀岗茶,便产自蜀岗西峰,只二百余株,自唐时起便是名茶,到此时更是闻名遐迩,其价之高,等闲人望而却步也。

一路行来,将至蜀岗时,路旁的梅树渐渐多了起来,花开不盛,暗香扑鼻。

这般幽雅之处,两世为人的李惟也不曾见过,却也最喜此等景致,不由得兴致盎然起来,随口就说了一番赏梅雅趣,话语中夹杂诗文,落在别人耳中着实是出口成章,他自己却不知晓,犹自赞叹:“梅为天下尤物,无问智、愚、贤、不肖,莫敢有异议。学圃之士,必先种梅,且不厌多,他花有无多少,皆不系轻重。正所谓是:蕊香之淡淡兮,缕缕不逊清兰;劲骨之铮铮兮,丝丝不变霜颜。脱俗于尘世兮,若仙苑之离散;斯冰雪之高洁兮,犹似尘外天仙。”

言罢心中微愕,这后面一段似是后世之人的古言作文,他恰恰背诵过,不想这时顺口说了出来,真是一不小心又抄了一回。

周聪等人尚未有所表示,便听得路旁一正在赏梅的黄裳少年拊掌赞道:“好一句‘梅为天下尤物,无问智、愚、贤、不肖,莫敢有异议’,阁下此番评点最是精辟,可为誉梅之宗也。”

这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俊美,额头饱满,目光流转间竟生了一对重瞳,身材稍显瘦弱,同行者数人,除了年龄仿佛的一男一女外,尚有数个虎背狼腰、目光锐利的精壮汉子。这样的组合显然出身非富即贵,非是寻常人家子弟。

李惟见对方彬彬有礼,也是微笑示意。对方何许身份,他并不太在意,但也没必要装高冷扮酷。

周聪双眼瞟了一圈,在那个明眸皓齿的清丽少女身上多逗留了会儿,待对方汉子眼睛一瞪时,知晓这伙人来头不小,却也不惧,好整以暇的收转目光,笑嘻嘻地对李惟说:“表兄大才,待会进‘梅园’必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李惟不明所以,“呃”了声,问:“几个意思?”

黄裳少年没听过李惟这种言词方式,笑道:“也没几个意思,就一个意思罢了。可不是人人都能进‘梅园’参加‘寻梅文会’的,在‘梅园’大门口有人守着,想进去的必须作文,诗词歌赋都成,守门者认为尚可的方能进园。”

周聪被对方抢了在美眉面前表现的机会,心下不乐,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

李惟摸了摸鼻子:“文会还要门票呀,有点意思。”

对方另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仰着脖子,作倨傲状:“自然也有人无需那甚么……门票的。”

他身旁的少女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少年“哦”了声,将天鹅般的颈首略微缩了缩。

黄裳少年冷眼旁观,露出欣慰的笑意,又对李惟说道:“相遇是缘,兄台亦是去‘梅园’的吧,莫若同去?”

“梅园”便在前头,双方既是同一个目的地,必是同路的,李惟自是无法拒绝这邀请。

那少年自称名叫李莲峰,另外那少男少女唤作李莲英和李凤仪,待得知李惟之名,作惊喜状:“原来是李爱莲,真真有缘。”

李莲峰、李莲英、李爱莲,李惟怎么觉得怪怪的了,而且李莲英,穿越到清朝了么?

知晓李惟之名后,那唤作李凤仪的偷偷看了李惟几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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