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剑气花了三息的时间才灭杀其中一人,并且钱益身上压力一轻,他瞬息间找到了机会,反手掏出一枚丹药,一把吞下,身上灵光大炽,猛然催动碧绿细剑,冲破红、金两道剑气的阻挡,以奔雷之势冲向周挚。
周挚身上白芒一闪而逝,青酉盘形成的防护罩在高阶法器面前如一张薄纸一般几乎毫无阻挡能力的被刺穿。
碧绿细剑余势不减的当胸在周挚身上刺出一个前后通透、足有二指宽的血洞。
周挚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么重的伤,看着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很快打湿了淡青缎子长袍,在衣摆边连成一条线,流向地面。
他颤抖着手轻轻抹了一下滚烫的血液,刺骨的疼痛倒还在其次,心中的慌乱不可抑制的滋生出来。
五道剑气相继消散,接着布置在五个方向的五行符箓散发出的灵光越来越弱,直至消失,变成毫无灵气的兽皮。
周挚第一次感到初冬的风是这么冷,但他身上的力气一点点的流失,连打哆嗦的力气都没了,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如一口破布袋一般向后倒去。
倒地前看到钱益张着大嘴疯狂的大笑,看到蓬头修士劫后余生的狂喜。
“一张马脸更长了,更丑了。”不知为何,周挚迷迷糊糊的说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他想笑一声,但嘴角扯动几下也没做出微笑的动作。
高空的冷风呼啸而过,云过天空,碧蓝的天上只留下几缕淡淡的云丝。
周挚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传来争吵声、打斗声、凄厉的惨叫声......,之后只剩下一个疯狂的自语声。
依稀分辨出来时钱益的声音:“还想抢我的功劳,作死......。哥,你在天上看着我,我一定将钱家发扬光大,开枝散叶,在皇城造出一个新的世家。”
“这等恶人也有为之奋斗的目标。”周挚脑中不受控制的想道:“我的目标是什么?修仙?然后呢?然后......”
一张张面孔在他面前呈现,须发斑白的父亲、翩翩自负的周诚、尖酸刻薄的主母、憨厚笑脸的杨雄、自卑又自信的李良、稚气未脱的叶桐、笑颜如花的花琪丽琪姐妹、娇俏可爱的杨梅、温柔淡雅的乔夏......
“然后,然后是让所有瞧不起自己的人刮目相看,然后是保护亲近之人不受别人欺侮。”
周挚扩散的瞳孔陡然一缩,流露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精芒,一只苍白无血的手抖动着打开机关盒,取出彭侯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送入口中,一股的力量由丹田炸开,化作蓬勃的生发之气,沿着经脉传遍全身,最后在胸口处聚集。
这是周挚唯一的希望了,彭侯丹能抵挡浮生殿秃头的死气,不知道对自身的死气有没有效果。
周挚没力气抬头,看不到胸口的情形,只感到疼痛感渐渐消失,替代为酸痒的酥麻之感,心里一松,彭侯丹应该是起作用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钱益喃喃自语:“我的,全是我的,哈哈。”
“小子还没死透?”钱益狐疑的声音传来,周挚心里突地一跳,他紧闭双眼,暗暗运起尘光诀,将灵气收束至最低。
钱益蹲了下来,蓦地伸出一只手,将周挚的机关盒一把扯了过去,随即发出一声惊喜的笑声:“哈,怪不得这小子开始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原来有这么多好东西。”
他一件件的将周挚辛辛苦苦收集来的东西拿进自己的机关盒,嘴里念叨着:“三个玉简、八十多颗灵石、两件法器、四十多张符箓,材料无数......”
钱益惊喜中忽然带出一丝愤怒,猛地抬起脚,一脚将周挚踢了几个翻滚,恨恨的道:“他奶奶的,你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
周挚心中气苦,刚刚恢复了一点力气,法器、符箓又全被抢走了,别说没了符阵相助,就连基本的攻击手段都没了,只盼钱益等一会儿被兴奋冲昏了头,自己伺机运起尘光步逃跑,今日之仇以后再报。
周挚被他踢得侧身卡在一条凹石缝里,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看到钱益狂喜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身体微微一晃。
钱益扶了扶额头,找了一块凸石坐下,喃喃道:“虚实丹大幅度增加法力输出,但之后的反噬效果也太霸道了,幸好这荒野地里没什么人经过,待我打坐恢复一番再行搜刮不迟。”
周挚眼睛一亮,原来他法力突增是因为服食了透支身体的丹药,现在药力反噬,不正好是自己的机会?
他感到身体的酸麻渐渐消失,灵气运转也没有什么窒碍之处,猛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钱益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呆了一呆,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挚,他不明白一个人被洞穿了胸口,本来都奄奄一息了,怎么又突然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
周挚怕他使诈,先运起尘光步,随时准备逃跑,然后远远的探出神识,神识接触到钱益后,只感到灵气散乱暗弱,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才大着胆子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先把他手中的机关盒一把夺了过来,打开一看,满满当当的,除了自己的东西而外,还多了许多其他东西,看来钱益是把所搜刮来的宝贝都放在一个机关盒里了。
周挚微微弯着腰,把脸凑的近了一点,扯起一边嘴角,讥讽的道:“省了我许多时间,多谢了。”
钱益憋得脸铁青,对方淡然、高高在上的表情让他心里如堵了一块大石,这本该是自己的表情,主客易位的憋屈感让他喉头一腥,咳出一口鲜血,在白底长袍的前襟洒出猩红的点子。
钱益神色瞬间变得灰白,对着登云河平静宽阔的水面出了一会子神,凄然一笑:“哥,我们钱家完了。”然后平静的转向周挚,“你动手吧。”
周挚直起身子,低垂着眼皮看着他惨然中带着心灰意冷的神色,道:“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过不去?徐五是这样,庞象仪也是这样,我到底哪里招你们恨?”
钱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明白?”
周挚道:“我不明白。”
“因为你对任何人来说都不重要,对付你不会有人为你出头,还能试探出一些人的底线。明白吗?你就是个炮灰棋子,所有没世家支持的人都是炮灰棋子。”钱益疯狂的大笑,咳出的血混合着嘴里的涎液自下巴上挂了出来。
周挚默默的自机关盒内拿出一柄碧绿小剑,猛地刺入状若疯狂之人的脖颈,笑声戛然而止。
他面色深沉,低低的道:“我不是棋子,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
小土山上腾起一股黑烟,散发出焦臭的气味。
那是尸体燃烧所发出的,周挚将所有死尸堆到一起,一张火符消除了他们在世间的最后痕迹,除了留了两个机关盒作为备用储物空间之外,其余衣物、佩饰之类全都一并烧掉了。
他又谨慎的将五张报废的五行符箓收起来,这才自机关盒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打了一个法诀,将之往地上一抛。
落地之前化为一个三件房屋大小的庞然大物,正是钱益追杀自己所乘的陆走机关兽。
这是一个蜘蛛形的机关兽,八只张牙舞爪的长腿支撑着圆滚滚的身子,头部一对螯牙张开,露出一个椭圆形的入口。
周挚进入里面,发现内部空间比之前见到的蜈蚣形陆走机关兽小了很多。
进门是一大间长方形的敞厅,并排对坐放了两列桌椅,上首一张长条翘头案桌,配了一把黑木镶金靠椅,背靠一扇绿松石雕花屏风。
转过屏风,有三间小屋,打开一看都是一样的配置,桌椅、床铺、香案、盥洗架全都齐全。
周挚转了一圈,坐在上首黑木椅子上,看到对面门楣上悬挂这一面三四尺长的铜镜,映照着陆走机关兽外边的影像。
门后一片空地,用银白色纹路刻了一个驱动法阵,关键处放置着五颗闪着流离光芒的灵石。
周挚心念一动,铜镜上的景象不断的变换,蜘蛛机关兽周遭的影像一一映入眼底。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全力催动机关兽沿着商道前行,其最快速度比尘光步稍慢,但也相当于一匹骏马疾驰速度的两倍,照这个速度,不出半天的功夫就能追上乔夏了。
周挚分出一小部分神识操控陆走机关兽,自己则把机关盒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在长案桌上码的整整齐齐的。
周挚来回挑拣了一遍,不禁苦笑起来,看着东西很多,其实有用的也只有一柄碧绿细剑、一个炼体功法的玉简、一张金光符、一粒虚实丹而已,其它都是些连炼气初期新人都不太看得上的低阶材料,灵石倒是收集了二十多颗。
炼体功法需要土、金灵根契合,于自己用处不大,虚实丹的反噬效果周挚是亲眼所见的,也不敢随意使用,能用的只有两件了。
碧绿细剑是炼气后期中阶法器,以自己的法力还不能运用自如,等炼气中期境界稳定了,加上小黑内的法力,估计就能随意操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