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千年宇国是何等的进步,就像太学副掌事鲁吉常的一段话
从前车马慢,所以思乡苦,从前看病难,老了就是苦,从前黍米匮,糟糠来果腹。但如今,物资丰腴年,射覆投壶、斗鸡走马、水网密布、禾黍飘香。
这等繁华盛世,宇国人看得明切,南楚人、北流人和魇邦人也都心知肚明,人力、财力、军事力量,从任何一个角度来都与宇国完全不在一个量级。再看看这传承千年的盛况,那些最初还想复国的人早已淹没在历史长河。
况且,宇国征伐南楚血流成河,对魇邦则是以洽谈为主,那时魇邦的意志也只是退避。
虬龙部落千年的封闭,封闭的只是万千黎民,让他们不停迁徙,便是生存的一种意义。要真正问起来为何迁徙,只有鸟才知道。
季牧猜料,如果虬龙部落的部首在外面大有可图,那肯定不是临时起意的事,最大的可能是这也是一种传常这些常年在外的人,表面上传承着龙爪手杖,实际上是以另一种方式在传递。
这些出来的人为官的可能性并不大,别看宇国包容万千、四海接纳,真正核心的东西一丝都不会马虎,一个魇邦人任你再编再藏也躲不过去。做不得官还想不断承启,那便只有商!
季牧仔细打量着这位部首,想象着他摘下眼罩的样子,却始终无法联想到自己在商界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审判的过程还算安静,齐光辉不断为季牧译着话,着着全场突然又燥烈了起来。
但见那部首一点头,青龙王彭义立时一声令下,十几个人抄起火把上前,就在刚要触着木柴的时候,季牧几个大步走上前去!
“季牧!你干什么!”老金一手掏空立时喊了出来,这一喊不要紧,周围的人全都盯了过来。
侯宝却是一脸坦然,“没准不用豁命便能救命,你急个什么!”
“这也是古书上的?”
“懒得理你!”
季牧伸手拦着一众火把人,嘴里喊着停停停,人们一听这是个外邦人,立时左顾右盼都没了主意。
霎时之间,季牧匆步来到那八人步辇前,“彭义?你可是彭义?”
季牧如此冲上来便是把事情抬到明面,这些对彭义有诸多猜料,但最起码在此之前他没有任何攥在手里的东西,他想看看这一遭见面会不会有所转机。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让季牧寒了心也死了心。那青龙王先是一愣而后故作深目,杵在那里似还想了半,最后不知为何含笑摇头,手背扫了一扫,便有人上来抓住了季牧!
彭义藏着掖着?私下再叙?算了吧!
这些年来但凡有一点私下,事情也不至于如此。季牧是活的,他彭义也不是死的,他根本就不想再叙。季牧甚至觉得是自己矫情了,时而以为人家如自己这般,每一步、都算数。
既然如此,那季牧便也豁出去了,“你拿云季合的货在这摆场子!作威作福也就罢了!那学堂之事你为何要诬陷别人!”
更气的是,这青龙王根本不与季牧直接对话,反是抓过来一位学堂先生为他译话。季牧立在这前面,忽生一种庶民拦路求官家沉冤的感觉,五年之变居然如此之大,即便如此相见还能沉若磐石,当年是真的看了这个人!
季牧别的不,对着学堂一通狠凿,他知道用货根本撬不动彭义的威望,那些东西样样件件都快刻下青龙王的印了,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翻过来的,“彭义!牧野学堂,这地间只有两个人知道牧野学堂,你与我爹商量过这件事,以为我不知道?”
彭义的面庞立时一动,那译者道:“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季牧伸出手指指向夜霄,“我相信这场子里有不少人懂得虬龙语也知宇国话,牧野学堂是我入太学时我父随意编造的一个名字,除非你彭义和我父亲商量过,不然出不来这名号!学堂根本不是大司举一手操办,定策的是你彭义,大司举不过是一个被你诓聊执行人!”
齐光辉快步来到季牧身前,开了最大声不仅把这话给部落的人,也未学堂发了声,“我也是牧野学堂的先生,教材一事皆不从心!我等从未见过大司举其人,见到的不过是一道印记而已!部落素来讲求公平,这件事岂能不查就定案,架火烧了冤枉人不也是违了诫令!”
这一下子,齐光辉也被逮了起来。
老金见状更慌了,“宝爷!想想办法啊!”
侯宝捂着脑袋,“拿啥想!脑袋都撞废了!”
一群人呼呼走了上来,本是想架着但一看人手太富裕,这个抓胳膊那个抱腿,直接把俩人横着举了起来。
“彭义!你我五年前曾来过簇,我季牧从未想过做这里的山大王,可你这是在干什么!云麓城每月整车的货都让你做了这闭塞国的国王,你凭的是什么血统什么身份,到底是谁在蛊惑!”
季牧这等咆哮的架势,因为他知道要是落在彭义手里就完蛋了,他彭义就没个害怕的不成?他的这番话根本就不是给彭义听,除非那背后执龙杖的人是一个傀儡,一个在九州大肆可为回来却被驱使的傀儡!
“正因来过才有了云季合通货,没错,我与部落通货是有我的目的,但绝不是如你这般无有分毫代价,夺过来成就你的王国!于商而言,有付出才有回报,你这般行径把云季合当成猎物,这是云季合辛辛苦苦送来的货,青龙王,你哪来的底气告知大家钱是你花的?”
刹那之间,彭义跳下了步辇,“信口雌黄!我何时与你来过部落!你这外来扰乱部落的贼子,是这个当口来救赤流叶的人吧!”
彭义终于吐了一口宇国话,他也知道那后面的人是个兼通的强人,生怕季牧这般乱令其疑窦丛生。而且季牧的话炽烈之中又带着坦诚,越想越是让人不安。
“当年我来寻马,部落里大有知晓的人!”
彭义微微一笑,指着季牧四顾众人,用虬龙语不断问着,万千人一个个摇起头来,笃定非凡。
可不多时之后,一声粗厚之语传了出来,那人竟是直接来到了部首的步辇前,声若洪钟,“虬龙我首、地我王,卑呼儿对龙爪发誓,他二人五年前确实一同来过。”
季牧一瞧,赫然是那当年的魁硕大王站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