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要是搞不清这些官员的用意,莫非是察觉到了更先进的技法,而后为沧澜所用?还是……”话到这里,唐勺就不敢下去了。
“勺,单从技法上来,取而代之你有多大把握?”
“这……”
“单技法。”
“七八成可以做到,南边有很多盐场,我去过看过几次。”话之间,唐勺皱起眉头来,而后微微点头双腮暗暗硬了硬,“季头家,这件事勺可以帮衬,但不想主入。您知道,这个时候的糖糖堂尚需投入大量精力,这一批货走完之后,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填,蔗农、雇工还迎…”
季牧微一摆手,“这些我明白,你的当务之急是把糖这条路走得更加稳妥,出了大都还有南地北。只要此间技法你想想办法,既要在沧澜之上还要能大规模量产,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唐勺面容紧切,“勺真的不是明哲保身。”
季牧忽露一笑,“你子在什么呢,有时候真的怕你自个去见当官的。”
唐勺微微一笑,“这个事等回到南竹郡我就拜托南萝先生,尽快弄出一套可做执行的东西。”
季牧点点头,“我与你一样,此时也还捉摸不透大都的想法,起码要过了这千年礼后续才可能会明朗,你先尽可能把技法做足,后面等我消息便是。”
“明白!”
“那个南萝国的信息,你也不妨多探探。”
唐勺微一怔而后点起头来。
……
十二月初的时候,千年礼进入最后一个阶段,这个时候年节的热度也已起来,三个月可谓全程火热。
也是在这个时候,嘉兰江上动静再起。
首先是御江苑,文启“三百沧澜咏”,极尽华丽之辞藻描写沧澜世界,大肆渲染“九州商魁”“海纳万胜”“光绽千古”书法启“百帖十二匾”,不乏“波光掩娥”“海抵万金”“沧澜耀”这样的用词艺学雕“三鱼绕珠”,三鱼而非九鱼,那珠子之上赫然还有寰宇金塔的轮廓。
同一,太一阁各州太学执事院长乃至各院名人,同赴橡树山,将太一阁个中珍品呈雕座、入祠堂,并撰长文标榜沧澜世界对宇国的不二贡献,“凌”“越”“领”“拓”“聚”这样的字眼出现了几十遍。
下人觉得莫名其妙,六湖商会早已汗如浆下。
起来,自打太一阁落鱼尾洲、御江苑临嘉兰畔,六湖商会便拟好了这一套流程,既让学界绽绽光,对沧澜商界也是莫大的增色。
这很合乎情理,也是六湖商会必然要做的一步,试想一下,如果事情发展正常,那么下最火的就是嘉兰江上九象大舫,这三个月沧澜商界本是六湖商会竭尽全力打造的隆盛之心。
换个角度来,如果现在学界蜂拥而至九曲鸾园,大肆吹捧元种种,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大都也不会介意,学界的操办本也是千年礼的一场盛举。
可眼下呢?沧澜人烟稀廖,完全看不出献礼之姿,只火了一和半个晚上就把人全送到了九曲河畔。
那这动静的意义是什么?
原本是万花锦簇炮仗起,这下呢,庭中无人大胆放屁?
这南北的形势,有双眼睛就能看得明白,越拿学界搞事情就显得越是不明事理,北边那般热闹,此一来这“争执”的意味就显得浓烈了,搞得下是两家非要争出个所以然来。
更要命的是,这些太学人和御学人最后出来的东西,已经把六湖商会吓破哩,让你讴歌颂扬,却句句引人遐思。
什么叫海纳万胜?寰宇金塔才是九州第一胜!
什么叫沧澜耀?把下九州置于何地?
什么叫波光掩娥?娥是能随便遮的吗?
还有那“三鱼绕珠”,偌大的宇国只是一颗珠子,沧澜贺把它围合,这是要绕晕还是要吞没?
再一看橡树山,九州太学的好物都堆到了那里,那是商界五神,可不是宇国之神呀!那一封长文的每个字都无比扎心,满篇都是在歌颂沧澜,更绝的是它像下袒露了一种“胁迫”。
告知万民,为何出来的会是这样一些东西,这一套流程是有契定的,而学界咬死他们只是把沧澜商界的心境加以外化,太一阁的兴建、御江苑的呈现,这些钱不能让人家白花。学界拿钱办事,按照商界的排布加以推进。
至于出来的东西,这本来就是沧澜要的东西,只不过是形势骤变,显得吹大了,可是学界也很无奈,不能拿了沧澜的钱掉头去捧元啊!
六湖商会怕的就是这一会出现,所以主张太一阁御江苑搬离,韩富是此间的主推人,是他强力主张太一阁御江苑不可动。
可怕的局面那时就已深入六湖商会,他们势必不能让韩富得逞,在以为事情只是半零不落的时候出了手。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韩富的影响。
韩富之死,御江苑太一阁便与六湖商会没有任何往来,沧澜世界的三大太学更是在太一阁被完全孤立,最终也不得不妥协。最可怕的是那御学的意志,让六湖商会几欲绝望。
这局面还是来了,这一场动静让下人把目光都锁定了这处江岸,往深了,更是好好让下瞧一瞧六湖商会的行径。
学界是什么人,这是底下最会的一票人,把被动的淋漓尽致,自己择了出去,屎盆子给沧澜扣得从头流到脚。
六湖商会的一场会议,整个屋里一片死寂,七个人一句话都不出来,脸色铁青铁青。他们知道事情出了大的差池,可咬碎了牙只能自己往肚子了咽。
眼下最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动静,让大都怎么想?
沧澜想干什么?怎么一下子了这么多还这么猛?
这些话看不出哪句合时势,六湖商会疯了吗?
还是连学界都被绑架了?
会不会,从中看到学界的怒火?
那这怒火又是从何而来?
真要细究可还能揪出点什么别的?
如果早知如此,他们宁愿整整齐齐跪在韩富面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