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无法挣脱绳索,也就用不了托维纳人的手语,情急之下,她又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可奇卡聚落的首领长老的兴趣似乎并不在蒂娜身上,它的眼镜直勾勾地盯着卡尔勒,它明显感受到了卡尔勒周身故意散发的气息。
卡尔勒和蒂娜不一样,越是这样的局面,他就越是冷静。
虽然失去了手语和肢体语言的帮助,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地球人同托维纳人之间的交流,但卡尔勒却永远不曾忘记,最好的交流方式,时眼神的交锋。
这让他想起了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被命令杀死苏哈台的父母的那一刻。
要知道,下达命令的人,正是苏哈台的父亲,那一天,是卡尔勒这一生第一次进行眼神交锋。他们就那么面对着面,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用说。但卡尔勒却在那次眼神交锋中败下阵来。
他知道,这一次,如果他的眼神败给这个托维纳人的长老,他和蒂娜就真的死定了。
卡尔勒和长老的两双眼睛就像磁铁一样死死地互相吸引住了,仿佛有一股立场迫使双眼圆瞪,瞳孔的细微变化,便是彼此想要传达给对方的信息。
长老名叫巴伦,它是奇卡聚落的首领长老。它是个无神论者。
在环境严酷的比锡河流域上游,它和它所引领的子民都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因为神明从未在严寒、野兽和那裟殁人三者侵袭时出现并拯救过它的子民。
它觉得卡尔勒和蒂娜这两个它所从未见过的生物,一定是邪恶的那裟殁人创造出来的妖魔鬼怪。
这两个东西一定是那裟殁人从西边派来的奸细和间谍,模样像极了那裟殁人的长老的样子。如果长老巴伦了解苏哈台在安铂大聚落地下遗迹中发现的历史,它就会知道,那裟殁人根本没有长老,早就没有了。
可惜它不知道这段儿历史。
它自信的眼神正在试图让卡尔勒知道:我早就把你看穿了。
可卡尔勒的瞳孔却一点儿变化也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巴伦的双眼,没有一丝表情,连眼睛里的变化都微乎其微。这不是刻意隐藏或调整的结果,卡尔勒的眼神似乎天生就是这样,冰冷如冬。
但若大着胆子再往里面看
巴伦就这么做了,它眯起眼睛细细地瞄进了卡尔勒的瞳孔深处,它突然浑身一颤,险些坐在地上。那眼睛里,充满了毁灭!
安铂大聚落主丛兽背上,装备了火枪、弓箭、投矛的托维纳新军将两万那挲殁恐兽骑兵杀得血流成河。绿色的血从凯旋大道西面的桥上流下去,好像一道碧绿的瀑布一样。
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血腥味儿,令敌我双方都不知该拿捏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出来。
虽然恐兽骑兵部队的首领们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大部队拥挤在狭窄的桥面之上的严重性,但先锋骑兵部队本身直到伤亡过半才明白这一切到底有多可怕。
在经历了惨败之后,它们顶着托维纳新军弓箭手们的箭羽,在持续的死亡中开始撤退。
可最终,撤出大桥活下来的恐兽骑兵,不足五千人。
只一场战斗,便消灭了一万五千余敌人的有生力量,主丛兽背上的托维纳人,无论是长老议会,败退的净化团或警卫团士兵,新军勇士们,托维纳工匠们还是平民百姓,所有托维纳人都信心大增。
大长老法辛一脸得意,已然将这场胜利归功于自己了。
可苏哈台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上面,他感受到了那裟殁人心中的羞愧和耻辱,感受到了它们心中的恨意。他看到它们默不作声地包扎伤口,眼神里全都是憎恶。
敌人并没有被吓破胆子,相反,它们开始认真了。
苏哈台知道这绝对不是好事,他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撤到安全范围,化整为零,占据了外围几乎所有的丛兽群落它们将主丛兽完全封锁了。
“我亲爱的朋友”
一只手拍在苏哈台的肩膀上,它的主人默念着:“这是多么伟大的一场胜利啊我建议托维纳新军立即乘胜追击,一举歼灭敌人的骑兵部队,收复我们刚刚失去的土地”
苏哈台转过身,认真地向大长老法辛传递了这样的信息:“新军不会离开主丛兽出去送命,长老议会必须立即命令安铂大聚落的所有武装力量,包括警卫团,净化团和民兵部队,立即挨家挨户收集粮食,开始口粮配给”
大长老法辛听了,脸上不悦。
“您的意思是我们聚集在一起的这么多兵力,还不是五千那挲殁骑兵的对手吗”
苏哈台没有传递信息,只是点了点头。大长老法辛对这样的回应明显不满意,它可是亲眼见过新军的战斗力,想必所有亲眼目睹这场战斗的长老议会成员们都不会满意的。
在这场眼神交锋中迅速败下阵来的人,不是卡尔勒,而是奇卡聚落的首领长老巴伦。它看清了卡尔勒眼神中隐藏的毁灭,那种毁灭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巴伦对无神论观点的看法。
它隐约觉得,这个人的出现,一定同最近那裟殁人的大规模出动不无关联。
在苦难和危险的环境中艰难求存的生灵,直觉都很准,巴伦也不例外。它毫不犹豫地命令它所引领的子民们释放了卡尔勒和蒂娜。这座聚落很小,丛兽发育不良,人民也没有多少,不足百人。
但在上游流域,这样的聚落已经算得上是大聚落了。
蒂娜被解放了双手后,便忙着给奇卡聚落的托维纳人打手语,她说他们是从安铂大聚落来,为解救上游的人民而来,她说了大长老法辛的名字,描述了安铂大聚落的样子,但奇卡聚落的托维纳人将信将疑的。
它们不知道法辛是谁,也没见过安铂大聚落。
但当她说卡尔勒是托维纳人的战神时,巴伦竟微微向卡尔勒表示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