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夏末,白天虽然炎热,但到了夜晚却出奇的凉爽。
林安之坐在湖畔看着远处的夕阳,身后传来姑娘们的嘻笑欢呼声,心头出奇的宁静。
转头望去,就见是郑月娥在跟菀儿打闹。菀儿拿着一根烤好的鸡腿围着大车着奔跑,郑月娥在后面拼命追赶。
大车是从太子那里要来的,林安之说要想出游,但女眷颇多,不便骑马。
太子二话不说便将自己的銮驾给了林安之,并说调派了一队禁军跟着。
林安之自然是谢绝,他可不想身边随时都有眼线。再说了,这么一大堆长明灯跟着,也玩不痛快。
其实若非必要,林安之也不想去求太子。但考虑到祝霁月“有伤在身”,所以才动了这念头。
自然,当“有伤在身”四个字落到祝霁月耳朵里的时候,林安之免不了受了一番皮肉之苦。但好也好在有伤在身,所以祝霁月下手不重,反倒是把自个儿弄得伤势加重。
菀儿等几个丫头听林安之好整以暇的说了这一段,差点没笑得背过气,翠微和月华持重一些,但也是涨得俏脸绯红。
唯有郑月娥和司徒宁两个小妮子,满脸错愕,全然没明白笑点在哪里。
长风诗会时间已经过了十天,算日子,这已经进入田猎的时间了。
不过林安之却没回去的打算,他是打定主意了,这出来了就暂时不回去,最好是能一口气躲到诗会结束。
秦苑清请他来的目的未名,除了第一天外隔着长风湖瞧了一眼外,两人都没见过面。
林安之也懒得去管这些,反正他对秦苑清没好感。
至于说司命大人的任务,第一天夜宴过半,便已经算结束。
一首将进酒足以震慑所有人。
苏皖那茬儿,林安之差点都没想起。若不是郑月娥说道林安之的将进酒,顺道提了句,林安之都差点把这人给忘了。
忘了也好,最好是再无瓜葛。
林安之是这么想着,但天总是不遂人愿。
仿佛是接连几天的好天气,老天爷终究是变了脸。
临到傍晚时分,便下起了大雨。
太子给的大车就这么一辆,大是确实够大,但也耐不住十多人一起挤在里面。好在众女子都是爱干净的主,每日傍晚总会在湖边布了帷幔洗浴。
今日正是洗浴过后,大雨便落了下来。
林安之和一大帮姑娘挤在车里,鼻尖嗅到的尽是皂角味和姑娘家的体香,倒是颇为享受。胳膊碰胳膊,大腿碰大腿,偶尔偷偷使坏,逗得身边姑娘面红耳赤却不敢声张,倒也是一番乐趣。
但终究不能在风雨中久留,天知道这场大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祝霁月取出了地图,看了看便道:“往南面三里地有座土地庙,可以去那里避雨。”
林安之点头应是,也不吭声。
但终究是顶不住众位姑娘炯炯的目光,去了外面,做起了车把式。
到了土地庙的时候,外面已经电闪雷鸣,大雨像泼一样的洒下。
一众姑娘下了车,赶紧奔到土地庙里。
土地庙有些破旧,看来是许久没人居住了。
倒是在后院发现了些柴火,众姑娘如获至宝,赶紧搬到了主殿里。
林安之瞧了瞧,便又开始耍起了无赖。
“外面电闪雷鸣的,我可不出去。”林安之嘟囔道。
翠微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少爷一眼,心说要都是自家姐妹当然无事,但郑月娥和司徒宁两个小姑娘还跟着呢。
两个小姑娘也是可怜巴巴的,浑身湿漉漉的,缩在墙角发抖,也不知是被冻坏了,还是被吓坏了。
菀儿去车里取了绳索过来,从土地庙东头牵到了西头。
翠微和几个丫头脱了外衣挂在上面,便算作是帘子,祝霁月也吩咐月华在郑月娥她们那边生了堆火。
林安之坐在墙角,见着眼前的曼妙,当真是赏心悦目。
月华倒是犹豫了半晌,到底要不要去郑月娥那边。
许多事她心里明白,自家小姐现在已经是林家人了,真到了出嫁那一天,她这贴身丫头自然要跟过去。早些日子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便早些日子少了那么些尴尬。不然平时跟着少爷到处跑,就自己一人跟个外人似的。
抱着舍得一身剐的勇气,终于是红着脸把衣衫解了。
偷偷看了眼林安之,却惊奇的发现他已经低下了头,眼帘低垂。
月华心头升起几分感激,不过旋即又莫名有了几分恼。
是我祝月华样貌不好,还是身段不佳?
你林小少爷当真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轻轻咬了咬嘴唇,便掀开帘子去了郑月娥她们那边。
林安之嘴角泛起一抹温和浅笑,甭管平日里多严肃冷傲,终究是小姑娘家心性。
夏末的天气,一场大雨落下,地气起来了,温度反倒是高了一些。加上两堆大火,只是个把时辰,衣衫便都烤干。
等郑月娥那边三人换好衣服,翠微才把自个儿衣衫取下换上。
林安之倒是方便,衣衫就在边上挂着,但也懒得穿上,就穿着一身白色内衬呆在庙里。
郑月娥和司徒宁两个小丫头见了,便是面红耳赤,这场景对她们是在是有些刺激。有些羞涩,却又忍不住偷瞧几眼。
大雨依然下个不停,忽然就听外面隐约传来嘈杂声。
林安之眉梢轻扬,朝祝霁月看了一眼,就见她也正望向这边。
“都在庙里呆着,小蚊子跟我出去看看。”林安之说道。
“少爷,不会有事吧?”翠微有些担忧道。
林安之微笑:“放心好了,我估摸着应该是田猎的队伍,这场大雨可能把他们也逼过来了。”
招呼李雯跟着出去,祝霁月也吩咐月华去了马车里,把弓、箭给取了进来。
林安之和李雯出了破庙,便朝着嘈杂声传来的方向行去。
很快的,就发现了让两人吃惊的一幕。
就见原野中,竟然有两队人在厮杀。
李雯和林安之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因为其中一队中有一人林安之和李雯竟然还认识,就是在太子宴席上见过的司徒敬,也就是司徒宁的哥哥。
而另一对人则是身着黑衣黑巾覆面,他们有二十余人,正围着司徒敬一方砍杀。
司徒敬和一名灰衣人被护在中央,身边的侍卫拼尽全力防守。但奈何彼此人数相差太多,渐渐的便要抵挡不住。
“怎么样?”林安之问了声。
李雯柳眉微颦,摇了摇头:“人数太多,我没把握全部留下。”
“先救人再说,记得蒙面。”
话音落下,他扯下一截袖子遮住脸庞,身形化作一道白影就朝场中扑去。李雯也不敢耽搁,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有这么两名高手加入,战况立刻便不同了。
这些黑衣人毫无疑问也极擅长合击之术,但奈何遇上了李雯,特别是李雯手上还有一柄长逾六尺的伏兂战剑。
伏兂虽然没有破乱剑锋利,但优势便是刀身够沉,配合上李雯那狂暴的功法,所过之处当真是所向披靡。但凡有阻挡着,都是连人带刀一齐斩成两段。
至于林安之,虽然他的武技不怎么样,但胜在一生内功修为极强,而且下手极其狠辣刁钻。
他也不跟那些黑衣人正面交锋,但凡有人追他,他翻身边走,一旦发现有落单的,正在与人交手的,他便是从后打黑拳。
他本身速度极快,加上出手便是雷霆一击,那些黑衣人竟然半天围不住他。
祝霁月和林安之两人一起动手,只是小半会儿功夫,便把被包围的人解放了出来。
司徒敬这边见来了帮手,也死士气大振,原本已经快撑不住的侍卫们,就像是磕了神仙药,顿时精神百倍。
只是一会儿工夫,那些黑衣人便四散逃跑。
李雯和林安之自然不肯放过,两人一路追杀,花费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回来。
统计了一下人数,竟然非常侥幸的一个没跑掉。
司徒敬死里逃生,自然是感激异常。
直到见林安之和李雯摘下覆面的破布,这才又被惊得目瞪口呆。
“安之兄,舍妹跟你在一起吧?她没事吧?”司徒敬急道。
林安之点了点头:“对,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没什么事。”
见司徒敬舒了口气的样子,林安之才皱眉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弄得这么狼狈。那些黑衣人又是谁,为什么追杀你们?”
司徒敬苦笑:“我也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谁。至于我们……”他瞧了眼旁边的灰衣人。
林安之这才注意到,这灰衣人的打扮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看上去身材娇小瘦弱,脸上还带着面巾。
他顿时反应了过来,这分明是个女子。
忍不住失笑:“你该不会是和人争风吃醋,拐了人家媳妇偷跑,这才被人追杀吧?”
司徒敬苦笑,却不料那灰衣人朝着林安之微微福礼,道:“林公子,好久不见了。”
那声音温和轻柔,落在人耳朵里,让人心旌摇摇。有这样的声音的女子,林安之这辈子就只认识一个。
他瞪大了眼看着那灰衣人,试探着道:“苏皖?”
灰衣人摘下脸上面巾,露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
“苏皖见过林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