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载：九月初九，命家宰，农事备收，举五种之要。藏帝籍之收于神仓，袛进必饬。是日也，大飨常，尝牺牲，告备于天子。

重阳节是晋人的重要节日。到了这一天，人们会佩戴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同时重阳也是晋族拜天祭祖的重要时节。

胡族用铁蹄征服中原，但同时也被中原深厚的文化积淀所侵蚀。

重阳节这日，天还未亮。襄国城内的城卫、宫卫便全体出动，将皇帝出行的御道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三焦俞接受了上次皇帝出行被刺的教训，提前几天将御道及城中紧要区域驻下重兵，生怕再有人藏匿其中。

这一次，石祗安然无恙的离开了襄国城，前往距城五十里外的澧水宫。

澧水宫依山傍水而建，宫殿外不远就是一座大山，登高祭祖是石祗此次出城的主要目的。

行过半日，两千黑甲卫在距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停下，石祗将三焦俞招至皇驷，关切的问道：“澧水宫那边有消息了吗？”

“禀大单于，斥候刚刚回来，羌酋和悦将军都已经到了澧水宫，登山祭祖的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嗯，很好！燕国人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大单于，燕军大营并无动作，据内应密保，燕军没有拔营迹象，看来他们是想继续在城外呆着。”

“哼！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你不是说慕容氏的那个四公子肯定会惹事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这个……臣也有些不解。依那小子爆燥的品性，该咽不下银谷园之败的气才对，可能是他新伤未愈，还没精力去报复吧。不过，大单于您不必担忧，就算燕国人不去惹事，臣也会联合羌人把他们赶走！”

对慕容宝忽然认怂这件事儿，三焦俞也很纳闷。

本来他在燕军大营里安插的探子已经回报，近日慕容宝必会去找羌人寻仇。

哪知等了这些天，燕国人那边也没有动静，害他白高兴了一场，还在皇帝面前丢了脸。

“阿吉，你要勤勉啊！目下我羯族精英凋零，孤在一域独撑危局，唯有依仗尔等肱股，方能复兴我族。时艰局危，勉力啊！”

皇帝石祗的肺腑之言，听得三焦俞顿时泪流满面。

数年前，他还只是太子东宫里的一个小小百夫长，现在却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石祗的看重与提拔，让三焦俞自觉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以回报。

时局艰难，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白衣，要与各路诸侯周旋角力，时常让他觉得力不能及，只能咬牙坚持。

好在襄国的危机已经缓解不少，这些时日他又招揽了大批能人异士，对于复兴石赵大业，三焦俞是信心满满。

“大单于请放心！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单于您也不必过忧，这些日子，不少名士大能慕大单于的风采来投我国，大赵一定会复兴有望的！”

石祗闻言圣颜大悦，点头又吩咐道：“你的能力和功劳，孤当然是知道的。但襄国城乃我大赵基石，我们这次出城祭祖，一定要确保襄国无恙，切不可后院失火，明白吗？”

……

三焦俞从皇驷上下来，大队人马继续向前，很快便抵达了澧水宫。

赵国衰败以来，已多年没有举办过如此隆重的仪式。类似澧水宫这种离都城较远的行宫，也大多荒废，被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和山寇占据。

虽然襄国方面已经对澧水宫进行了修缮，但仍能在勾勾角角看到破败的景象。

见到此情此景，石祗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按理说，石祗算是赵国少有的勤勉皇帝。可惜他生不逢时，空有壮志却无法施展。

出城祭祖反对的人很多，但石祗力排众议坚持实施，就是因为石祗需要向各方宣告，他皇座下的大赵国依然矗立在中原腹地。

襄国城内外，包括羌、燕以及各依附赵国的大小胡族，都在午时前随同石祗登上峰顶，举行了盛大的祭天祭祖仪式。

峰顶上，千人呐喊，万众归附的场面，让石祗仿佛又回到了祖辈创建帝国盛世的年代。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无论冒多大的险都是值得的。

可惜，石祗的豪迈之情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条坏消息打破。

山顶上一间石房内，石祗阴沉着脸望着被几名黑甲卫抬进来的囚犯，冷冰冰的问道：“你是麻邑的客卿？”

抬进来的囚犯正是京五，此时他满脸血污，一只眼睛被打得高肿鼓涨，喘气都会喷出血沫。

京五艰难的抬起头，向石祗点点头。

“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有一句假的，孤就在祭台上活剥了你！”

“好…好…小的全说，全说！”

一月多前，城中富商戈多找京五，直接讲明他要刺杀皇帝。

戈多知道京五与城卫的关系，所以托京五想办法把他的人混进城卫的值守队伍。

后来，京五把这件事告诉了麻邑，麻邑又禀报了石琨。

石琨授意麻邑配合戈多的行动，并让他待戈多完事后再用城卫解决掉他们。

后来，戈多刺杀失败，麻邑围剿了戈多的手下，又拿这些人的尸首去皇帝那里交差。

“你确定这事儿汝阴王石琨知情？”

“确定、确定！他不仅知道，而且还帮助那些杀手行动。最近，小的还听说他正在谋划一件大事，小的愿意带功赎罪！大单于，您把我放回去，我可以当你们的细作！”

石祗厌恶的挥挥手，黑甲卫们立刻把京五的嘴堵上，拉了出去。

“三焦俞，你现在马上下山回城。传孤的口谕，拿下汝阴王石琨和麻邑，接管城卫营！”

“臣领旨！可大单于这边怎么办？”

“孤这边不用你担心，这京五是麻邑的亲信，他失踪久了，麻邑一定会起疑心，到那时就要坏事。襄国是我们的根本，不容有失。只有你亲去，孤才能放心。你不是说那个西冥界多提不错吗？就让他先暂代你的位置，快去吧！”

“是！”

三焦俞马上应诺，转身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