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焦俞走后,石祗心情跌落到谷底,再无山间赏景的雅兴。
他与石琨不和这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但石祗一直认为这只是兄弟之间的义气相争,从来没有想过石琨会真的害他。
羯人皇族成年宗室就只剩下他与汝阴王石琨,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唯一的兄弟竟然要杀他,这怎能不让石祗心碎。
“下山,准备回城!”
石祗一把将酒杯摔碎在地上,怒吓一声,离榻而起。
皇家祭祀大典本来需要三天才能完成,石祗这么一走,山上的胡人必定要乱起来。
但基业为重。
三焦俞走后,石祗还是觉得心中不安,与石赵的江山稳固相比,自己就算一时颜面扫地也无妨。
纠结了一阵,石祗还是决定放弃祭祀,即刻回城。
众人来到山下,天色已黑。
澧水宫内灯火通明,石祗心情抑郁,匆匆而行,催促车撵向行宫而去。
“大单于请留步!”
石祗正要登上皇驷,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身前。
“你是西冥界多提?怎么了?”
石祗一眼就认出此人是三焦俞倍加推崇的新锐,见他胆敢拦住自己去路,石祗顿时恼羞成怒。
“大单于,澧水宫那面有问题。我们上山时只有不到千人的黑甲卫在宫内据守,您看现在的澧水宫,少说也有几千人马的样子,恐怕有诈!我们还是先派人手去查看一下,再做定夺吧!”
“噢?!”
石祗刚才心绪不宁,听了高力的话,再望向澧水宫方向时也顿觉不对。
探马派出后很快就返了回来,果然不出高力所料,石祗的人还没有到达澧水宫就发现了大量伏兵,于是马上回来禀报。
听到这等消息,石祗额上的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无声无息就能把他上千黑甲卫降服,如果不是十倍以上的兵力,他绝对不敢相信。
“你们快去通知山上的人小心!大单于,在此不能久留。敌人如果发现我们没有上当,定会大举进攻。请大单于立刻换马,放弃车驾,我们尽快返回襄国城!”
三焦俞走后,把宫卫指挥权全部交给了高力。现在形势紧急,高力也不再客气,推着石祗就上了一匹高头大马,自己随后也带着众黑甲卫跟随其后。
行出不远,便听到身后喊杀声四起。
惊的石祗连忙策马狂奔,高力侧身回望身后,只见山上后续下来的其他人马,已经与澧水宫的伏兵短兵相接,一时间山下便乱成了一片。
‘这恐怕就是苏和所说的燕国人的袭兵吧!正好让羌人先顶着,希望苏和你们那边一切顺利!’
“前营、后营回去帮忙,中营随我护送大单于回城!”
月朗星稀,高力带着不足百骑的黑甲卫护着石祗向襄国方向飞驰,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地平线上的那座古城。
“大人,城中起火了!”
一个黑甲卫看到襄国城内隐隐现出火光,连忙向高力禀报。
“无妨,城外危险快快护送大单于先行回城!”
半炷香后,众骑驰到襄国城下。城上兵丁见是皇帝回来了,连忙开城。
石祗急匆匆的策马入城,见守在城门的军卒均穿着宫卫的黑甲,心里顿时一松。
‘幸好三焦俞拿下了石琨。哼!不管是谁在幕后捣鬼,孤都一定会把你挖出来,千刀万剐!’
“你们都尉现在在哪里?”
城门本该由城卫把守,现在换成了宫卫,自然说明三焦俞成功接管了城防。
于是,石祗马上向守城门的宫卫大声询问,哪知那几名宫卫关上城门后并没有参拜石祗,也未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喂!你们这些贱奴,都干什么去了?!”
石祗话言刚落,就见黑压压的城门口忽然火光四起,照亮密密麻麻拿着武器的平民。
“石先生,在下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很长时间了。请吧!”
一个面貌清秀的儒生从人群中走出,稍稍欠身微笑的冲石祗说道。
时针拨回一个时辰之前,三焦俞按照石祗的命令带着几百黑甲卫匆匆离开澧水宫,便立刻引起了汝阴王石琨的注意。
他也悄悄派人尾随三焦俞等人回城,并通知麻邑做好准备。结果,三焦俞偷袭不成,只能改为强攻。
宫卫虽然装备精良,战斗力强,但一半以上的人马都护送石祗去了澧水宫。所以,在人数占优的城卫面前,双方展开了一场鏖战,各自都伤亡惨重。
就在三焦俞和麻邑打的精疲力尽的时候,早就算计好时间到太平道大渠帅刘夫人突率上万信众出现在他们面前,成功扮演了黄雀在后的角色。
此时,苏和并不在刘夫人的身边。他带着大渠帅给他凑来的二千信众守在石祗归来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石祗等人自投罗网。
自从与贾坚见面后,苏和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染病在身的刘显,一直是刘夫人在与他商议行动内容。
这天,刘夫人自告奋勇去监视宫卫和城卫的内斗,而城门口就交于苏和一人指挥。
当晚的一切都在苏和的算计之中,生擒石祗占领襄国城后,大渠帅在刘府大摆宴席,款待有功之人。
刘府院内摆了上百桌大宴,苏和、高力坐在上百号太平道信众中显得格外显眼。
宴会中,病了许久的刘显终于出来与众人相见,匆匆喝了几杯庆功酒后,便又被刘夫人送回了内院休息。
刘府大宴上,大渠帅不仅当即封赏了勇夺襄国的有功之人,而且还当众斩杀了两位大人物,一位是大赵国的末代皇帝石祗,而另一位就是曾经辱骂过刘显的尚书省官员裴立。
可怜石祗头一天还做着复兴石赵的美梦,结果一天没过就被一群暴民按在地上乱砍,死后堵在嘴里的破布也未取出,一点帝王应有的礼遇也没有。
不论如何,苏和、高力终究是完成了冉闵交办的任务,两人放下心情,躲在宴会一角推杯换盏,没过多久便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