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官家院子的正中心,一口大锅里熬着冒泡粘稠的绿色药汁。
陈景站在大锅旁,双手握着一根大木棍在大锅中搅动着。
院子中躺着伤筋断骨的雪木族人,兀官敷上、兀官瑶正在为这些伤者进行涂药包扎。
大假、小假蹲在临时搭起的炉子旁,用蒲扇对着砂锅扇着风。
躺在兀官瑶闺房里的幕山静缓缓的醒了过来,她虽然使用“花海葬”伤了经脉,但好在从小刻苦修炼,又正值朝气蓬勃的年龄,还在大风大雨中历练过,所以在兀官敷上的治疗下身体恢复的比常人要快上许多。
幕山静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在让巨石压住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当时幕山静虽耗尽了真元,但还存有一丝力气逃走,不料,从地上伸出许多泥藤捆住了她。
幕山静在泥藤的捆绑下挣扎,耗尽了仅存的力气。
神殿坍塌,巨石从幕山静头顶上落下,此时她浑身酸痛无力,避无可避,若被巨石砸中,必死无疑。
生死一瞬间,兀官云及时出现,护在了她的身前,仍由巨石砸在了他的背上。
二人互目而视,兀官云嘴里滴出的血,带着许温热落在了幕山静的脸上。
幕山静无比心疼,眼中泛起了泪花。
“莫哭……”兀官云微微一笑,“你这样……好像我那到处招惹麻烦的妹妹”
“云哥……”幕山静抽泣着说道,“你快让开,否者你会让巨石压死的!”
“静静”兀官云收起笑容,目光坚定道“我一定会让你出去!”
“云哥……别做傻事!”
“放心!我有分寸!”
兀官云说着,冒生命危险开启了六星穴,在大喝声中震碎了腰背上的巨石。
幕山静收起了回忆,担心兀官云的安危,吃力得起身,扶着床栏杆勉强下床,寻了一件貂绒披风搭在身上,便打开了屋门。
门外,雪木族人有的靠在围栏上痛苦的呻/吟,有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有的互相苦笑,聊着回家后一定要多陪陪家人。
幕山静扶着门框,眼含泪水,欣慰得一笑,庆幸自己听了康长老的话,若不如此,恐怕族人一个都活不成。
不过,族内圣器臧花剑因为使用禁忌之术而成了废铁,回到族里肯定会受父亲责罚。
对于责罚,幕山静无怨无悔,因为她完成了使命,也救下了族人,对的起天地良心。
幕山静关好房门,走进院子,对每一个族人进行慰问。
“圣姑——”
“圣姑——”
族人想起身行礼,幕山静一脸温柔的说道:“大家同生死,共患难,没必要行礼,好好养伤!”
“是——圣姑——”
“谢——圣姑——”
族人们见幕山静平易近人,体恤着他们,心中颇为感动。
“静静——”兀官瑶见幕山静伤没好,擅自出屋,跑上前双手叉腰道,“你身上有伤,不好好在屋里休息,出来干嘛,不怕再染风寒吗?”
“兀官小姐”康长老见兀官瑶对幕山静大嚷大叫,有些无礼,心中颇为不爽,又无可奈何,只好变相说道,“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只是圣姑贵为……”
“康长老——”幕山静打断康长老的话,不悦道,“在恩人面前还讲那些没用的礼数,你太过迂腐了!若不是兀官家,我这圣姑早就成了地上的土了”
“是属下多言了……”康长老行礼认错退了下去。
兀官瑶不爽得向他吐了吐舌头,以示抗议。
幕山静含笑着柔声对兀官瑶说道:“我的族人们无心冒犯,还请妹妹体谅!”
“没事——没事——我心胸宽广的很”兀官瑶拍着胸脯道
幕山静说出来院中的本意道,“好妹妹……带我去见见云哥,我担心他的安危。”
“哦——”兀官瑶恍然大悟,不怀好意得一笑,“原来是担心我哥哥呀,走呀,我带你去看他”说完,一蹦一跳的领头带前,走到了兀官云的卧房前。
兀官瑶轻轻得打开门,生怕吵醒睡梦中的兀官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幕山静轻手轻脚得走在兀官瑶身后,当她进屋看见躺在床上的兀官云后,眼眶红了。
只见兀官云浑身上下包扎着白色的布带,强行开启六星穴,没死已经是奇迹了。
幕山静强忍住心中的悲伤,关切的问道:“云哥伤的如此之重,还能下榻吗?”
兀官瑶嘻嘻哈哈得说道:“我哥哥骨头硬着呢!就是腰上落下了顽疾,需要很长时间去调养。”
幕山静点头道:“没事便好!那……让我来照顾云哥吧……”
“哎呀!”兀官瑶将幕山静的胳膊一挽道,“知道静静想还我哥的救命之恩,但你身上也有伤啊,先养好自己的伤吧!”
“可是……”
“别可是了……”兀官瑶强挽着幕山静走出卧房,关门说道,“静静是女,我哥是男,非亲非故,男女授受不亲,再加上你又是堂堂雪木族圣姑,单独照顾我哥可不合适。”
幕山静想了想,觉得兀官瑶说的很有道理,便不再强求,只能将这份恩情深深得埋藏在心里。
……
楚府账房。
楚员外正在屋中对着账本打着算盘记账,忽见窗外人影一闪,随后听见了敲门声。
“谁?”楚员外警惕得问道。
“正清道长”
“道长啊!”
楚员外见是正清道长找上门来,赶紧开了门。
“楚员外——好久不见——”正清道长神色匆匆的走进到屋里。
“好久不见”楚员外寒暄了几句,见道长脸色不对,心知不妙,忙关上屋门问道:“正清道长此番前来,行色匆匆,又很突然,怕是有何急事相告?”
“正是”正清道长将手中的皮卷递给楚员外道,“你自己看吧!”
楚员外打开皮卷,上面用红字赫然写道:“师父,咱们该做个了断,就拿楚一凡做赌注吧,后日我要拿他性命,有本事就来拦住我!”
“这……这……这……”楚员外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了两步,惊的说不出话来。
作为正清道长的徒弟,有修为,会法术,而且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这种人,在安康镇中不是靠几个臭钱和雇佣兵便能摆平的。
“楚员外莫慌”正清道长扶住楚员外道,“贫道会全力护住你家公子!”
“为何?为何?”楚员外瞪着眼睛,激动道,“我与你徒弟无冤无仇,为何你那徒弟非要拿我家孩儿做赌注?”
正清道长摇头道:“贫道那徒弟行事乖张,贫道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连道长都不知道他要干嘛?”
“不知!”
“我听说安康镇的惨案就是你徒弟所为,难道他仇富?”楚员外紧接着问道。
“他不仇富,不过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道长——道长啊——你法术高强,一定要护我们楚家,护我那犬子周全呀!”邓泽心狠手辣,一向遇事稳重的楚员外被他盯上,感觉天都要塌下来,急红了眼,央求道,“只要你能护我们楚家安全,我便在安康镇给你立一个人像,天天为你歌功颂德!”
“不必——不必”正清道长笑着摆手道,“说来惭愧,本是派中恩怨,却要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楚员外才不管与他不相干的派中恩怨,一心为楚家考虑道。正清道长简简单单说出两个字道:“布阵!”
“布什么阵?”楚员外问道。
“我们黄山派独有的阵法”正清道长说道,“贫道徒弟是那种没有十成把握绝不亲自出手的人,狡猾的很,这次他敢直面与贫道对抗,肯定是在修为上已经超越了贫道!”
正清道长不愧为邓泽的师父,看透了他的本性。
邓泽确实想通过与正清道长单挑来做个了断,但不知是因为没有自信,还是刻意追求十成的把握,他让楚家作为战场,将楚一凡作为一颗棋子,好在必要时为分散正清道长注意力的,牵扯住他的手脚。
“道长……”楚员外心中没底道,“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是修真者,能使用好你的阵法吗?”
“不需要你使用”正清道长拿出一张清单来,“你只需按照贫道的要求买好物品,布好阵法即可。”
“原来如此”楚员外拿过正清道长手上的清单,心急道,“我现在就让他们去办!”
“等等”正清道长拉住楚员外道,“我怎么没有看你那公子?”
“他不是在卧室吗?”
“不在”
楚员外手里捏着清单,吹胡子瞪眼道:“这兔崽子,都节骨眼上了,还到处瞎跑!”
“赶紧派人寻他回来”正清道长说道,“免得生出祸端!”
“好!”楚员外说着便要出门。
正清道长在他身后说道:“还有一事!贫道从今天起就住在楚家了!”
楚员外转身抱拳道:“那再好不过了!”
正清道长看着楚员外离开的背影,坐在了凳子上。
邓泽在暗,正清道长在明,自从来到安康镇,处处被在暗处的邓泽牵着鼻子走,这次对决,兀官家元气大伤帮不了忙,师弟既不会武术又不会法术,只会痴迷炼丹,拉上他说不准越帮越乱。
正清道长心中也没底,从袍子里掏出一颗褐色的丹药和下下签,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