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要出事了。”
少爷刚安静,楚小安接了话茬。
“礼国公宅邸是不是在万安县。”
“人人都知道啊。”
礼国的王都就在永安县与万安县之间北部的位置,王都与永安、万安两城呈掎角之势。
在永安,天成坊与聚星楼影响举足轻重。
而万安,则由礼国公坐镇。
如今礼国公身亡,聚星楼也关闭了园子,天成坊自顾不暇。
虽然表面上永安还是一片宁静,在消息还未被广泛传播开来时,想必万安也是一片宁静。
若是突然爆出了什么,恐怕两座城所引起的骚乱,必然需要王都分配更多地人手来维稳。
虽然王都固若金汤,但真有人想暗地里做些什么,想必王都那边也不能轻松应对。
原本三座城相互依凭,一座有难,必会受其他两城支援,但现在的情况是两座城都有了问题,那唯一一座城就会被拖累了。
楚小安不知道做局之人究竟想做什么,但无论做什么,自己这个不相干的路人,都会被牵其中。
不但自己,那日出现在摘星楼的人,都会被牵连其中。
虽然楚小安自己也不知道,布这个局,杀那些人,究竟与他们中的某些人有没有关系。
但是他确定的是,事涉较大,总是需要一些人来背这个锅。
若是找不出凶手的时候,那就制造个凶手。
“你刚才说出事,是指什么?”
“是……”
楚小安刚要说些什么,忽然觉得不对。
如果按照刚才的推测,那么做局之人除了让三座城陷入骚乱之中,又能获得什么呢?
占领城池需要大量的兵力与准备,显然目前的状况是不可能的。
如果为了趁乱进入王都搞暗杀,显然也是不现实的,至少无论在话本里还是现实里,楚小安从未听说过有刺客成功潜入王都暗杀成功的故事。
趁乱再暗杀一些重要人员,也不太可能。
经过此次礼国公被杀的事,想必但凡有点实力的,都会将自己的护卫等级提高数倍,无异于增添了难度。
也许,是为了趁乱偷盗些什么,或者趁乱破坏些什么。
然而,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想那么多,都是没有意义的。
现在的他,只要被抓回去,想来只有死路一条了。
必须尽快逃出去。
“你说,如果我想跑,有机会吗?”
少爷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先前楚小安说的明明不是这话,只是突然变了话题,想必是想到什么事情了。
此时与自己说这话,并且当着决狱使的面说,想必是有些什么路子,只是差了一个时机。
“我觉得,机会不大。”
少爷瞅了一眼决狱使,见对方警惕的看着自己,不禁嘿嘿一笑。
“两人对三人,实力不对等。何况你这手脚被束着,只能跳,不能跑。”
“你是什么境界?”
“凝炁圆满境。”
“闲着也是闲着,试试能不能解开这玄银锁链。”
楚小安咧嘴一笑,看了车内的决狱使一眼。
决狱使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他。
“我先来。”
少爷觉得很有趣,连忙坐正了身子,然后闭目凝炁。
他的炁态非常柔和,也少有的厚实。
这种程度的凝炁圆满,一旦破镜踏上行律,至少可以结出六道弦。
一想到这,他便想起来朱洛来。
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前往白玉集的路上,有没有人追捕,这个局,她是否也是布局人之一呢。
“哎呀,不行不行,这玄银锁太坚韧了,非结弦巅峰不可解。”
少爷额头渗出了汗水,看来刚才真的是用足了力气。
“原来倒是知道决狱司有专门对付修律之人的古怪玩意,今天第一次遇到,还真是有趣。”
少爷一点也不为没有解开而丧气,反而抬起双手,细细研究起来。
“听说决狱司最厉害的律器,可以对付行律境的人。”少爷赞叹道。
“那我也来试试,不过我才凝炁初境,恐怕只能憋足了气才行。”
楚小安说着,用决狱使看不到的那一只眼睛冲着少爷眨了眨眼。
少爷会意,向后仰了仰,整个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
“那我可得躲远点了,不然你没崩断这玄银锁链,却把屎尿屁崩出来,我可就倒了大霉了。”
少爷又向一侧挪了挪,嘴上却揶揄着。
“不光是我和这位决狱使大人,还有我这可怜的马车。”
楚小安没有理会少爷的胡言乱语,而是专心凝炁,拟炁为蛇,一部分移动到了束住手脚的玄银锁链上,一部分则缓缓向腰间移去。
车内的决狱使忽然睁了眼,但在感觉到他那还不熟练的炁态时,便化作无视了。
凝炁初境,对于他来说,仿佛小孩子的游戏。
楚小安留意到了这决狱使的表情,见没有阻止,便加速了动作。
他要做的,是引爆腰间的响烟丸。
虽然他并不确定这响烟丸的麻痹功效对这几个决狱使来说有没有作用,但是没有办法,响烟丸是目前唯一的可能性了。
很快,楚小安炁态的触感传来了响烟丸形状。
然后呢?
楚小安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是炁态钻入响烟丸内引爆,还是靠压力挤破?是引爆一颗,还是引爆多颗?
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拿一颗来试试了。
楚小安一向是个果断的人,所以在不确定的事情上,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彻底。
于是他骤然用力,将口袋中八枚响烟丸统统引爆了。
腰腹柔软处的撕裂肺腑的痛苦,一瞬间便传到了全身每一处神经上。
决狱使发现有异状,还未来得及有反应,整个车厢就已经被灰色的烟雾填满了。
什么也看不到。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这名决狱使便一把抓住了身旁的那个少年。
万幸,那少年还在,只是全身好无反应,似乎是晕了过去。
而在同一时刻,伤疤鼻出现在了少爷身旁,虽然看不到那个丑陋的鼻子,但是少爷依旧从被一只手抓疼的手臂上,感受到了伤疤鼻的愤怒。
至于为什么判断是伤疤鼻,是因为马车还在平稳的行驶着。
“老三,怎么回事?”
伤疤鼻的喝道。
“这小子搞的鬼。”
那个被伤疤鼻称呼为老三的决狱使伸手向楚小安身上摸去,直到摸到了尚有些烫手的金丝带,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好像手法生疏,引爆了一袋子烟丸。”
老三认为是这个凝炁初境的小子自己没有控制好炁态,不小心引爆了烟丸。
毕竟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即便以烟丸浓雾掩饰,又能跑多远。
“小心一些,小毛孩子真让人不省心。”
伤疤鼻想了一下,倒也接受了这个理由。
毕竟他从车厢顶下来时,并没有感觉到两人身体有任何想要逃跑的动作。
“不要妄图耍些什么花招,安安分分的你我都好过,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提前享受到决狱司的待客之道。”
伤疤鼻凝炁挥了挥手,让车厢内的烟雾浓度淡了下来,直到看清楚被束缚住的二人,松开了少爷,翻身又跃回了车厢顶。
车内又恢复了平静,少爷看着晕在那里的少年,又在心中算了算时间,嘴角开始微微上扬。
谁也没有注意到,少爷被束住的双脚,悄悄向某个位置踢了一下。
就这样静静过了一刻钟,楚小安还没有醒过来,但是车厢顶的伤疤鼻却忽然大喝一声。
“老二,停车!”
车马缓缓慢减慢,直到彻底停了下来。
老二并没有问为什么要停下来,因为他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花衫男子立在那里。
花杉男子面前有一把长剑,垂直被插在地面上,而男子双臂叠压在剑柄末端,撑着身子,晃晃悠悠的样子闲的非常不耐烦。
而伤疤鼻则是看到了在后方,一个人影正飘忽不定的向自己奔来。而且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那个人影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
老三没有动,他知道如果有事,两位哥哥自会去解决,如果他们都解决不了的,自己就算搭进去,也无济于事。
最主要的是他们此次的任务是抓住姓楚的嫌犯,而嫌犯就在他身旁,他必须守在这里。
短匕悄无声息的又被放在了少年脖颈处,只是老三觉得自己许久未活动的身体,有些沉重。
伤疤鼻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感觉在身体里,有一股不听话的东西在四处流窜,流窜之后的地方,都在逐渐散去感知。
“老三,如果情况不对,就动手吧。”
老三没有回应,因为老三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当他凝炁运转全身时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炁态,也正在一点点的消散掉。
老三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仔细想了想最近几个时辰情况,未有进食饮水,所碰触的只有旁边的少年。自己身体的糟糕状态,只能是少年带来的。
“大哥,烟里有毒。”
“醒脑丸。”
伤疤鼻一面提醒着,一面从口袋中摸出三粒丹丸吞下。
醒脑丸是决狱司特制的一种药丸,不但提神醒脑,还可以短时间压制身体的负面状态。醒脑丸中也有一味特殊药引,服用者可以激活并保持半个时辰的精神亢奋与肌肉活性。
老三也摸出了三粒吞了下去,然后感觉到身体的支配权正逐渐收了回来,便又吞了一粒。
四粒醒脑丸,在药效退去后,足够老三躺在床上三五天不能动弹了。
老二虽然没有吸入烟雾,但也吃了一粒。
这一粒纯属是因为他发现面对前面那个花杉男子,自己打不过。
他需要一些刺激,避免因恍惚丢掉性命。
“就此离去,我不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