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厌的屋子不大,仅比他的屋子,多了一张梳妆台的空间。上一次进入这间屋子,也是许多年前还小的时候了。
不厌的屋子很简单,也丝毫闻不到脂粉的味道。
东西都被摆放的很整齐,桌上也没有拜访什么贵重的东西。
楚小安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她的衣柜,他只是要寻找不厌回来那天穿的衣服。
但是那件衣服并不在衣柜中。
这就说明,自己溜出去的那晚,不厌并没有入睡。如果不出意外,不厌离开的时间,也是那天晚上。
他又找了找地上的鞋子,更加确定了这个事实。
因为唯一不见得那双鞋子,也是不厌没有换下的那双。
床上很整齐,被子都没有被展开。桌上摆放着两个茶杯,其中一个应该是云川的。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自己溜出去后,不厌与云川还在屋内说话。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两个人又出了屋子,离开了宅子。
甚至连给他留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记起那个已经被燕岚拆分了身体的张队长说过的话,这座宅子对面,方叔一家,已经全部死于非命。
难道与此事有关系?
到底是不厌先撞破了他们杀人的事情而被追杀,还是他们就是来杀不厌的,后被方叔撞见了,方叔被屠了全家呢?
张队长还说过,像他那样的,还有四个。
如果只是杀方叔一家……
杀鸡焉用宰牛刀,既然如此,他们本就是奔着不厌姐来的。而不厌姐与云川,或是不敌四人,逃离出去,或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牵连,将敌人引走。
所以不厌当时应该并没有发现,自己早已溜出了城去。
再联系到整座宅子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也没有被翻找的痕迹,说明不是因为不厌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而是他们那些人,就是单纯的来杀人灭口的。
一想到此,楚小安也理解了为什么云川会在“僻境”内那样留言了。
想起“僻境”,他又想到了云川在“空屋”内的留言中,提及的天工坊。
“天工坊再触禁忌!”
难道杀手是天工坊的人?
他又努力挖掘着记忆中那些有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终于,一条线索被他挖了出来。
还是那个奇怪的梦中发生的事情。
白家庄前;
桥上;
恶犬;
贩命人;
天工坊。
这些关键的词语纷纷蹦了出来。
那个危险的贩命人,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恶犬,他们身体都被改造了。
而改造的技术,是天工坊的手艺。
“天工坊的作品,一向有悖伦常。”
他又想起了楚小刀在那个梦中与他说过的关于天工坊的事迹。
难道大陆这场灾难,全都是因为天工坊所起?
联想到这里,他后背冰凉,心中一阵后怕。
但是也不应该啊,他又想到,如今这等世道,天成坊与天工坊已经成为了抵御灾难的中流砥柱。
如果是天工坊自己造成的瘟疫灾难,那他们又为何要活跃于抵御这场灾难呢?
更何况,一夜之间大陆的律者,结弦境之上纷纷消失,又是什么原因呢……
想着想着,他似乎要陷入了一种死循环的魔障之中。
头痛欲裂;
脑如刀搅。
正当他意识本能的要躲进入“刀鞘”内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覆在了他的头顶。
两道炁自头顶灌入,一道清凉,一道灼热,将他脑中的那堆拉扯不开如蛛网一般的思绪搅断了。
楚小安终于缓过神来。
那只手的主人,自然是鲁十。
刚刚调戏完毕的鲁十,自然留意到了他的异状,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通过他脸上变换的神色,猜出了他是陷入了某种思索过度的症状中。
鲁十不懂医,他只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炁可以让人感到舒适。
他这样做了,也见到了效果,他便放下心来。
楚小安大口喘着气,一手伏在了鲁十的肩膀,一手托着脑壳,揉搓着太阳穴。
“需要我做什么?”
鲁十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有些话需要问清楚的。”
楚小安觉得胃中有些恶心,于是摇摇晃晃的走到井便,取了些井水饮下去,压制着那种腹中翻滚的不适感。
鲁十倒也不犹豫,先说出来一句让他有些不适的话。
“我这样的,还有九个。”
然后在楚小安一种十分不自在的情绪下,鲁十道出了不少他感兴趣的事情。
鲁十是刀侍,他曾经与其他九个人,共同服侍于一把刀的持有者。
那把刀与楚小安的这把刀,除了样子不一样,其他都是一样的。
所以鲁十可以一瞬间被他的刀所吸引,那是一种归属感。
十名刀侍,每个人都有一项独特的技能,连同那把刀的持有者一起,创造出了许许多多堪称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尤其是刀的持有者,一个女人,丰富的知识,力挽狂澜的手段,让人看不透莫不明的想法,折服了每一名刀侍的心。
那个女人自称凉月。
女人手中的刀,也有一个名字。
“凉月”
人既是刀,刀亦是人。
然而突然有一天,凉月消失了,带着她的刀。
没多久,十名刀侍中,出现了一个叛徒。
大家接二连三的遇袭,被抓捕,被迫分离。
直到现在,鲁十已经完全失去了与其他人的联系。他是最后一个被抓住的,若不是这一次遇到楚小安,见到了他的刀,还被他救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折磨。
“所以那个叫徐市的抓你,是因为他知道你刀侍的身份?”
楚小安皱起了眉,又开始不顾头痛,思索起来。
“徐市,曾经险些死于凉月老大的刀下,而那一次我正好在现场。”
“你又怎么知道,是你们刀侍中出现了一个叛徒?”
楚小安眯着眼问道。
“大家都这么说,也都这么认为的。”
鲁十的回答让他愣住了。
他没料到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原因。
“你的能力是什么?”
他又好奇的问道。
谁知鲁十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然后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
“逃跑。”
在楚小安疑惑的目光中,鲁十又更正了一下用词。
“隐匿,是我的主要能力,我主要负责替凉月老大打听情报,偶尔……偶尔还要去偷一些东西。”
他这么说,楚小安倒是理解了,为何他是最后一个被抓住的了。但转而一想,还是有些问题。
“既然你是搞情报的,不应该是你第一个知道你们中的叛徒,应当是谁吗?”
“不,没有证据。”
鲁十果断的回应道,“叛徒的说法,由于大家接二连三的被抓失联,我已经没有办法调查了。而被怀疑的名单中,我也去查过,没有证据。”
“做情报的,没有证据,就不能下结论。”
“所以你让我救你出来,是因为我的刀,与你老大的刀,是一样的,你想从我这里找线索?”
虽然楚小安言语中没有什么不愉快,哪怕鲁十是在利用他的身份让自己逃出来,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
鲁十却是慌忙解释道,“不,您救了我的命,那么我鲁十这一条烂命,从此以后就是您的了,只是我希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查下去,我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出卖了大家,我也想知道,凉月老大到底怎么了。”
看着他慌张的样子,连对自己都用了敬语,楚小安无奈的安慰道。
“我倒不是怪你,救你也不过是顺手之举,何况我现在碰巧有急事要做,缺少人手,你若觉得欠我一条性命,那就帮我做好这件事。日后你寻得老大,我也不会强行留你。”
楚小安看过那么多话本,自然也学了一些驭人之术。
现在鲁十心中一定是有些惶恐的,毕竟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此时再允他一些好处,让他感恩戴德。
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必定是会竭尽全力来报答自己的。
至于以后的事情,谁又能保证以后呢?
果然,他这么一说,鲁十更是慌张了,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我……我是认真的,这……这条命,真的是您的了。”
说罢,他单膝跪地,咬破手指,手指在额前画出一道血痕,接着右手握拳搁在胸前,念了一段誓约一样的话语。整个人的神态都变得严肃而又神圣。
虽然楚小安的目的达到了,但是他忽然觉得自己逼得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心中有些愧疚,他连忙走过来将鲁十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不再多说,一切随你自己决定,若日后有机会,我会帮你找你的老大,但是现在,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给我们浪费了。”
虽然鲁十个头比他高,他这个肩拍的有些突兀,但鲁十却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
“一切听楚老大安排。”
鲁十起身,恭敬地又鞠了一躬。
虽然心有愧疚,但听到别人叫自己老大,心中还是暗爽的。
对于鲁十的事情,大概了解这么多,暂时也够了,现在离与燕岚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他决定带着鲁十,先去对面方叔的宅子里找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