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还在路上想改怎么委婉的说出来，但见到燕岚这张脸时，便觉得绕再多弯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他单刀直入了。

“没错，在我这里。”

燕岚也是很直白的回答。

“为什么？”

楚小安很是不解，却看到燕岚从一个布兜中取出了一样事物。

那是一枚指环，他见过这个指环。

张队长手中那枚妖异的指环。

吸血的指环。

“想必你已经去方宅看过了。”

楚小安点点头，他没有必要遮着瞒着，与燕岚这样的人坦诚相对，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沟通方式。

“查出什么了？”

“你不都知道了吗？”

楚小安反问道，随后皱起了眉，觉得不对。

她如果真的知道了，还会这样问自己吗？

他觉得燕岚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果然，见他有疑问，燕岚道出了一些事情。

“这一阵子一直在做试验，方宅的事情，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死了很多人，我让他们从城守卫、方宅各取了一具尸体给我研究，其他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今日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出来了。”

她又补了一句，直勾勾的看着楚小安，那样子摆明了就是在说，这场交易，她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这指环是张队长手上的，与方叔一家又关系？”

“方家几口，是不是全部一击毙命，伤口没有血痕，皮肉没有外翻，就像被吸干了一样？”

“你是看到那一具尸体后猜测到的？”

楚小安惊讶于她说的全中，却还是不解，这指环与方叔一家的直接联系。

“张飞（张队长）手上的指环，的确会吸血，但张飞的身体状况，与方家死掉的人身体状况相同。然而方家六口，仵作们都检查过了，并没有指环一类的物品。”

“有没有可能被人摘去了？”楚小安猜测着。

“不排除这种情况，但我用了一些方法检查过，方家尸体上，没有指环停留过的痕迹。”

“不过我怀疑会吸血的物品，不止戒指，伤口我检查过了，并做了一个假设推演，如果凶手所用的武器也有同样的效果，如果武器在人体内停留的时间足够，倒是可以让这个假设成立。”

“不可能。”他立刻反驳道，“死者伤口，是爪类武器造成的。”

爪类武器的使用者，自然是以凶狠、迅捷的攻击方式为主。又怎么会如刀剑一般，深深地穿透对手的身体呢。

“到目前为止，都只是猜测，到底是什么武器造成的，没有办法下结论。但是毫无疑问，这件武器的效果，比那枚指环还要出色。”

楚小安沉默了，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如果说张队长那样的还有四个，并且每个人都携带了这种妖异的东西，那不厌与云川，危险等级太高了。

他又仿佛看到了张队长带着指环的那只手，在拔刀的一瞬间，便收割了数条人命。

“看来你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现在有些话可以先给我说清楚了。”

燕岚看着他，平静的说道。

其实她多少也猜到了，但还是想让楚小安亲口告诉她，当然，最好连同那把刀的事情，也一起说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用强迫的人，那样得来的东西，太没有意思了。

“其实你多少也猜到了，我的姐姐，不厌，与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系，她正在被人追杀，至少有四个像张队长这样的人，甚至还要厉害。”

他盯着燕岚手中的指环，担忧道。

“目前，我只知道她们到了凉城，不厌姐受了伤。”

“他们？”

燕岚眉毛一挑，从他的言语中捕捉到了一些还没有掌握的信息。

“嗯，追杀她的人，和她。”

楚小安犹豫了一下，编了一个并不太让人信服的说法。虽然燕岚并不相信，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问下去，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她到了凉城的？”

“嗯……”

楚小安见她看着自己，本能的歪了歪脑袋，眼睛不敢与她直视，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沉默下来。

谁知燕岚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让他心惊的话。

“与那把刀有关？”

“不，不是，没有。”

他强压着砰砰的心跳，强作镇定的回应道。

否认，其实就是默认。

燕兰自然知道了，确实是与这把刀有关系。

楚小安也知道了，燕岚知道了与这把刀有关系。

但是他不承认，燕岚也不追问。

于是燕岚又换了一个话题。

“到了凉城，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在他的计划中，到达凉城后，借助鸽子楼的力量寻找不厌，等有了确切消息后，再行下一步。

而在前往凉城的路上，跟着鲁十学修律，至少可以学会炁的运用，这样自己便可以再回到“僻境”内，查看有没有新的消息可以利用。

但是如今自己与燕岚同乘一辆车，看样子，即便到了凉城，她也会与自己在一起。

计划被打乱了，需要重新理一理。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燕岚看着他，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睛里还是带着些许真诚。

“与我说，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也许借助她的力量，真的可以快速帮助到自己，但楚小安对于她，始终怀着戒备之心，并不是从她身上看出了什么可疑的迹象，而是单纯的本能戒备。

但既然她开了这个口，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交易存在，自然不可以太驳了面子。

于是他想了想，问道。

“教我修律。”

这句话，对于燕岚来说，是真的出乎意料了。

她相信楚小安一定可以猜测到自己背景深厚，手中所掌握的资源非常人可比。

她同样知道，此去凉城，若只是寻常的手段去寻找白不厌，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还想到楚小安会以那把刀为理由，要求自己帮助他寻人救人，但她真的没料到，楚小安会提出这个要求。

“你今年多大？”

“快十八了。”

楚小安知道，自己这个年纪修律，晚了些。但晚并不意味着不可能，何况他并不对自己往后所能达到的境界，有多高的希望。

他现在只是需要炁。

“观你形骨，也不曾修武。”

“对，师傅说我根骨不佳，不适合修武。”

楚小安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田师傅口中的根骨不佳只是一个借口，只是不想收他这个穷小子为徒。

然而燕岚上下又打量了他一番，他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清爽的炁流，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他的身体。

这是燕岚在检查他的身体。

很快，气流消失，燕岚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但是楚小安却提起了一口气，等待着一个会影响到他今后道路的结果。

“你的确根骨不佳。”

燕岚不平不淡的说出了一个让他挫败的结果。

“但是，你身体对炁的接受程度不错，倒是可以修律。”

楚小安大喜，眼中放着光。

这就够了，对于他来说，这就够了。

于是趁着马车开往凉城的这段功夫，燕岚便细致而又简单易懂的教授着修律的基础常识，若能掌握这些常识，通过感知炁，而感知律的存在，便可以入点识境。

在那个奇怪的梦中，自己树下一梦，便已是凝炁境界。对于修律的基础，很多东西都是他所没有接触的。

当然，这仅限于常识性知识。

对于对炁、弦，甚至律的理解，这些东西已经是深深刻在他的记忆中的，虽然是梦中之物，他倒也欣然接受。

只是在燕岚教授的过程中，他还是发现，燕岚修律入门的一些剖析结构，与入门的法子，与记忆中的那些，多少还是有些出入的。

但是他并没有去与燕岚探讨一二。

他需要的只是汲取关于修律的知识，与已有的记忆想结合，去推演与验证出一个对他来说，最有效率的方式，去提升。

所以在马车快要进入凉城地界的时候，楚小安已经完全掌握了入点识境的最有效方式。

但是他没有着急入境。

因为在他与燕岚验证理论的时候，燕岚赞叹了一句。

“你是个天才。”

天才，就够了。

虽然他本就是个天才，但若表现的比天才再过分一些，就是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原本燕岚已经对研究他很感兴趣了，若是自己只是听一听，便立刻入了点识境，想必她会忍不住直接在马车里动手研究吧。

每每想到她将张队长身体切割成一块又一块的那副模样，楚小安都要忍不住打个冷颤。

现在只要到了凉城，只要找个机会，让她不再跟过来，那么剩下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着实轻松起来。

“一会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你若着急，可先去打探消息，若需要帮助，可在凉城的东区最大的客栈，用那枚玉佩，调一些人手使用。”

燕岚这样交代着，倒是让楚小安心中生出一些愧疚。

毕竟就事论事来说，燕岚对自己已经给予了很大的信任，而自己却一再戒备着。

待找到不厌，便好好偿还这个人情吧。

楚小安这样想着，便在马车进入凉城后，向燕岚诚心诚意的道了个谢，拉着鲁十便草草离开了。

“可问出什么了？”

“小姐，这一路上，他嘴都没有张开过。”

女侍抱怨着。

“挺好。”

燕岚面无表情，但眼中却露出满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