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的反应没有出乎项明的意料,作为名誉天下的大儒之士,广收门徒,传播自己的思想乃是历代大儒都极为推崇的事情,加上项明的再三保证,只要周瑜不是那么愚钝,蔡邕很乐意收下这个弟子门徒。
“如此,便谢过蔡翁了。”
项明再次起身,拱手准备告辞,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抚额道:
“顾平心念其弟,明欲寻找蔡翁得空时间携顾平登门拜访,还望蔡翁海涵。”
“人之常情,老夫门下不得随意出府,书信也并不畅通,顾平心念胞弟很正常。”
蔡邕呵呵笑着,和项明约定了登门的时间。
项明目的达成,告别蔡邕,在东观挑选半日,背着一个大包离开了东观。
虽然蔡邕说他可以在东观研习这些典籍,但毕竟刘宏当时说得清楚,不让他与东观有太多接触。项明暂时没有必要违背刘宏,所以还是决定回到颂风阁学经治典。
转眼,三月便已经过去,期间只有两个节日,分别是寒食节与清明节,本就不适合登门拜访,蔡邕倒是无有亲故葬于雒阳附近,不必出城扫墓,但这个时候登门拜访却绝对不符礼数。
去岁方经战事,故而今年的清明节过得非常悲凉,无论是亲人还是战友,都趁着这个时节出城,前往埋葬在雒阳之战牺牲战士的地方进行祭拜。
马革裹尸,那是将军才有的待遇,一般士兵能够入土为安已然不错,像黄巾军的尸体都是就地焚毁,任凭灰烬在风中飘扬。
整整半个月,雒阳城充斥着伤感的气息,但逝者已矣,生者还需继续,待春深锦绣,雒阳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欢乐。
项明也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来到蔡邕的府邸登门拜访,随他而来的,还有顾平周瑜。
蔡邕府邸位于东观之南,距离东观走路只有接近半个时辰的路程,若是乘车,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项明来到之时正值巳时,太阳已高高升起,春风已然不再寒冷,吹拂在脸上身上别有一番温暖舒适。
路旁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象征着春深时节,也代表着初夏快要来到。
向门房递上拜帖,项明便伫立在蔡府门口,思索着今后的打算。
他依旧没有真正开始自己的计划,这半个月以来,他除了博览群书充实自身以外,便专心思考治国奏对。
蔡邕的建议非常切合实际,自己费尽心思想要进入东观,也如愿以偿,若是不能通过所学知识完成几封有建设性建议的奏折,难免会加深刘宏的猜忌。
但若是见识太过超前,增强大汉现有力量不说,还会引起刘宏更深的警惕,想要掌握这个度,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因此,项明思索十数日,终于完成两篇极具创意的奏折,既能够突显自己的能力,还不至于引起刘宏的警觉。
但为了藏拙,项明不能立刻上书,在他的计划中,明年甚至再下一年才是更好的机会,因为,他需要时间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正想着,蔡府大门打开,蔡邕领着几名门人在门口列队迎接。
他显然是记得约定的时日,此时衣冠整齐,大概是在项明到来之前便开始准备。
“蔡翁何须如此,明何德何能,能引得主人迎接。”
项明拱手礼道,如果说在东观时蔡邕的迎接只是公事公办,那么现在蔡邕便是用对待贵客的方式迎接自己的到来。
“乾元不必客气,随老夫来。”
蔡邕摆摆手,他在世人眼中最重礼节,甚至有些顽固,但私下里却并不注重这些繁文缛节。
蔡府不大,不多时,蔡邕便引着项明来到了迎客的主屋之中。
待宾主落座之后,蔡邕将一旁作陪的门人一一介绍,其中看起来最为英朗明智的,便是江东顾雍。
顾雍和项明同岁,虽然没有项明成熟稳重,但也褪去稚气,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事实上,蔡邕的学识他已经学得八九分,差的只有实际的积累,距离出师之日已然不远。
而项明最为在意的,还是最下首那名瘦骨嶙峋,面色苍白的少年。
他虽然眼中有几分灵动,但项明看出了一丝不耐与桀骜,和当初的陆凌极为相似。
当项明知晓此人乃是河东卫家卫宁的时候,便知道他就是那个英年早逝的卫仲道。双眼顿时微眯,看对方的眼神也有了些许不善。
卫宁看不出项明的敌意,神态自若,只是感到背后有些凉意,不禁下意识地动动身子。
顾平顾雍兄弟重逢,自然有很多话想说,但碍于当下环境,也不便交谈,只得强行憋在心中。
蔡邕与项明寒暄了几句,便将话题转到了周瑜的头上,毕竟,今日项明来到蔡府的首要目的,便是见证周瑜拜师。
送兄弟重逢不过是一个看破不说破的借口罢了,蔡邕再怎么严厉,也不至于限制近乎出师的顾雍的人身自由。
对于周瑜,蔡邕的第一印象是非常不错的,虽然都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但无疑良好的容貌可以给人留下更好的第一印象。
当听闻这个可能入门的小师弟乃是雒阳令之子,蔡邕门徒却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大多都是世家子弟,不会因为周瑜身份而高看对方一眼。
拜入蔡邕门下的规矩,那是众门徒接连提出问题,获得他们的认可,蔡邕便会收入门下,若没有获得众门徒的认可,蔡邕虽然也会收为弟子,但不会倾囊相授。
虽然蔡邕这样的大儒都希望桃李门徒遍布天下,但也不会广收门徒而影响了自身的声誉,故而,大多数人的做法都和蔡邕差不多,将弟子分为亲传与记名两种,虽然叫法各不相同,但意义都是一样的。
这也是蔡邕当时为何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地真正原因,也是蔡邕府上为何门生如此稀少的原因,蔡邕的亲传门徒总共不过二十多人,不少已经出仕为官,府中寥寥数人,也实属正常。
作为在座门生的最长者,顾雍看着周瑜,思索一下,问出了第一道问题:
“学而得之,何用?”